她藏在马车底下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很多帐篷。他们阿尔泰人不习惯睡阁楼,反而更习惯帐篷。主帐里住着的,就是擒贼先擒王的“王”了。
“不、不知道……”一股尿骚味传来:“我、我没资格进去……”
“嘁!”阿缪露不屑地将那人扔在地上,那人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还在瑟瑟发抖。
阿缪露吹了个口哨,马匹们就自乱阵脚,在马厩里惊慌失措地四处窜。因为空间狭小,马蹄踏到了那个人身上。那个人想爬已经爬不起来了,只能发出痛苦的哀鸣。
阿缪露趁机离开,直接奔向了寨子不远处的一条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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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里,赵湛安安稳稳地坐着看书,甚至还披着一小件狐裘。
一个女人进来叫她:“公子,族母叫你过去。”
赵湛合上书,跟在那女人身后,进了主帐。
主帐空间很大,也很干净。主帐里有几个服侍的婢女,听不懂中原话,所以没人赶她们出去。
最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一个容貌艳丽的女人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正看着赵湛。这女子年龄成谜,非要侥幸一猜,差不多也就三四十岁模样,双瞳异色,一金一绿,让人不由自主瞩目。
这个女人虽然漂亮,但是五官充满着一股“邪气”,让人一看就心生警惕,仿佛下一秒钟就要被她魅惑。
这是阿尔泰族上一任族母,现任族长耶勒的母亲,绍布。
赵湛面对绍布,态度一点儿也不生疏,反而颇为亲近地对绍布笑了笑。
赵湛坐在绍布对面,给绍布倒了杯水。为了防止被婢女偷听,赵湛用中原话说:“都在路上了?”
没有想到的是,绍布的中原话也很流利,甚至完全听不出是个异族人。她说:“按照你的安排,都已经上船。只是京城渡口卡得紧,真能顺利入京吗?”
赵湛说:“航道和渡口都握在石家手中,用点办法,不成问题。”
绍布说:“那你要加快动作。”
赵湛说:“我知道。”
绍布沉默了一会儿,说:“两千人马够吗?京城里有御林军,还有长期轮流驻守京城的陈家军……”
赵湛打断她,说:“御林军都是纸做的老虎,陈家军听我号令,两方互相厮杀,彼此消磨,不足为惧。我要这两千兵力,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石家那边未必没有准备。”
绍布说:“等事成之后——”
“等事成之后,我自然会把你想要的给你。”赵湛摸着酒杯外壁,冷冷地说:“耶勒那边,有没有起疑心?”
绍布说:“他到现在,还以为我是来找阿缪露的,正在草原等着成亲呢。不急,先把你这边的事情搞定。”
赵湛笑了一下,说:“一下子把持两个国家的朝政,你才是有史以来最大的阴谋家。”
绍布一双异色双瞳盯着赵湛,说:“我控制不了你。更何况你是我姐姐的孩子,我怎么舍得控制你?”
赵湛哈哈大笑,说:“这种事就不必再说,你连同我一起算计你的儿子,所谓‘姐姐的孩子’,又有多少天生亲密可言呢?你我都不是会被血缘影响的人,就不要再攀这种诙谐的亲戚关系了。”
绍布眯着眼睛说:“当年我姐姐被送来赵国和亲时,我也没想到她已经怀上了你。比起我那个天真愚蠢的姐姐,你反倒更像我一些。”
赵湛说:“所以来赵国送亲的你,爬上了皇帝的床?”
这话一出,绍布表情猛地一变。她一拍桌子,那桌子应声而裂,稀里哗啦倒在地上。
赵湛好整以暇地避开碎木头,说道:“他大限将至,虽然我答应把他交给你,可他不一定撑得住。你若是想见他,就催船行快一些。若是来晚了,我只交得出一具尸体,这可怎么办得好?”
赵湛说完这些,便撩起长衫,慢悠悠地出了帐篷。
走出帐篷之前,赵湛回过头,问:“对了,姨母,你不会因为这个跟我置气吧?”
刚刚还拍碎了一张桌子的绍布,此刻已经完全收敛了怒气。她笑了一下,说:“怎么可能?我还指望着你登基,准我当太后呢。”
赵湛说:“那就好。”
赵湛离开,帐中一片寂静。绍布在原地闭眼坐了好一会儿,突然睁开眼睛望着某个婢女,说:“既然都听到了,也就不用伪装了。我特意让你听的。”
这话还是用中原话说的,那个婢女身形一滞,然后慢慢地走到了绍布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