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母亲摔坐在地上,用一种绝望的眼神看着她。
群众们又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了。
“这……这不好吧……我看那小孩儿好像都没呼吸了,也许就是差这一口饭呢?”
“排在前头的,有没有好心人,愿意跟这对母女换一换位置?一个时辰而已,说不定可以救下两条性命呢。”
“就算前面的愿意换,后面的人愿意换吗?可看清楚了,这个女的自己走出了队伍,她前后左右还愿意她再插回去吗?”
……
那母亲呆呆地回头,看着自己原先的位置。
她记得她前后左右的人,但那些人此刻都刻意避开了视线。他们嫌她太臭太脏,不愿意站她周围。
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走出来。如此一来,排队的时间反而又拉长了……
但群众并没有议论多久,柳宁欢又说话了:“京城不止阳翠楼分发食物。这里只开一天的流水席,且菜式复杂油腻,要花很多时间,也不适合饿了很久的人。我知道不远处有一处粥铺,也在散粥,你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楼上,清伶适时注解:“那粥铺是石家开的。”
楼下,那母亲喃喃道:“可……可我听说那里要钱……”
柳宁欢说:“那里也是我们家开的,说是要钱,也收小工。煮粥、洗碗、打扫,甚至是把别的难民拉过去吃粥,都是可以抵工钱的。还有个地方住,不至于风餐露宿。”
说着,柳宁欢一手抱着那个小女孩,一手拉着那母亲,往她说的粥铺走去。
那粥铺离得不远,大约只有二十来米。凡是在阳翠楼排队的人,都能看到在柳宁欢的带领下,那对母女各自领了一碗白粥。
那个小女孩儿没有力气喝粥,甚至是柳宁欢亲手喂的。这一刻,清伶又在柳宁欢身上看到了柳班主的样子。
有了这个先例,原本排在阳翠楼队列里的难民都自发地离开了,队伍顿时空旷了许多。
阳翠楼的伙计训练有素,重新整顿队伍,不给有心人趁乱插队的机会。
还余下的老百姓纷纷感慨:
“这……那个粥铺说是要钱,其实是在收敛难民吧?”
“让难民做工,又给他们吃喝,其实也挺好的……至少街上不用那么臭那么挤了。”
“其实我昨天就看到有难民在清理大街了,也是这个粥铺训练的吗?”
“刚刚那个大善人是谁啊?怎么阳翠楼和粥铺都是她的?”
“你连她都不认识吗?!石憧你知道吧,天下第一富商,皇后的娘家人。刚刚那个就是石憧啊!”
“我怎么听说她是平真公主?”
“说起石家,我前些天听说了一件奇闻轶事……石憧前些天被抓了你们知道吗,然后又被安然无恙放出来了。他们都是是九皇子设计诬陷的!好在皇帝英明,还了石憧清白。如果这么个大善人蒙冤而死,那对赵国来说是多大的损失呀!”
……
楼下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赵湛她们这一桌听得清清楚楚。
裘信脸色微变,说:“公主这是……拿您在造势呢……”
赵湛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菜,说:“味道不错。”推荐本书
裘信说:“您不生气吗?”
赵湛说:“各有各的棋路罢了。”
赵湛看中官场,与大部分官员交好,几乎把持了朝政。柳宁欢想从这方面下手,已经相当艰难,只能另辟蹊径。
柳宁欢背靠石家,不缺钱财,想出拿钱收买民心的法子,倒是顺理成章。只是赵湛没有想到,柳宁欢还愿意亲自演这么一出戏。柳宁欢以前洁癖又娇纵,哪里愿意接触那么脏乱差的下等民众呢?
看来自己对这个妹妹的了解,还是不够啊。
赵湛又夹了一筷子菜,评价道:“故事写得简单,演技也不如何,然而骗骗愚民倒是足够。她愿意与愚民玩耍,那就随她去吧。”
赵湛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一桌突然之间沉默了。
于是隔壁的讨论声音传了过来。
一个慷慨激昂的声音说:“好!没想到平真公主竟然是如此心系天下之人,以前是我看错她了!”
另一个稍显冷静的声音说:“也没有吧……这不是在做戏吗?”
“子谦,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哪怕她是在做戏,可拿出来的真金白银是很值钱的,要管理这些难民也是很不容易的。你在村里做过官,穷山恶水出刁民,你应该知道他们有多难管理的!”
那个叫做子谦的说:“我听说,这几天有说书先生在讲前几天的事情。通篇扯淡,用奇技淫巧讲了几个故事,让老百姓误以为石憧是个义薄云天的义商,还让他们以为九皇子是个结党营私的小人。思恒,这些把戏,你不会看不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