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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伶在闻家住了下来。
虽是借宿,却没有白住。清伶将随身值钱物品送给闻大姐,闻大姐不愿意接受,清伶好说歹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叫闻大姐收下了。
从那天起,清伶和闻大姐的关系又近了些。
她融入得非常快,才四五天不到,就已经跟本地住户打成一片,仿佛从小就在这儿长大一般。
清伶离开京城的权力中心,遁入这深山老林,靠的是“学医”这一个借口。
无论赵湛是出于什么理由同意的,清伶的的确确是正经学医的架势。她整天泡在云景的药炉子旁边,不是看医书就是闻草药,有时候还煎两服药亲自尝一尝。
她表现得十分坦荡正派,几乎很少跟柳宁欢有私人层面的交流。
柳宁欢总疑心清伶是为了自己而来,为此辗转反侧、提心吊胆了许久。见清伶没有动作,以为对方是在酝酿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大阴谋。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有一天清伶给她送上了一碗安神助眠的汤,说:“这是我自己煎的,我改了两味药,不知道效果如何。你喝完之后,能不能告诉我,是我的药好,还是云大夫的药好?”
清伶同柳宁欢对视,前者的眼睛里像是藏了一双钩子,让人不自觉被吸引。
柳宁欢忍不住问她:“你要在这里呆多久?”
清伶清清淡淡地望着她,说:“我是为了圣上来学医的,自然是要呆到……找到解毒之法之时。”
她语气平白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好像从不说假话似的。
柳宁欢听到之后愣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脸红了。她恼羞成怒地离开,却被清伶叫住了。
“宁欢。”
柳宁欢转过身,于不远处回望。
清伶说:“你还喜欢我么?”
柳宁欢一听见这个问题,脸色立马黑了。她加快脚步离开,跑出门去找大春和小夏玩耍去了。
清伶唇边又浮现出那种若有似无的隐约笑意,看起来很有魅力。
云景不知何时出现在清伶身后,语气沉沉道:“你若真是为了她而来,你就别逗她。你想吊着她,她看得出来。”
“那不一定,”清伶转过身,那股笑意被收了起来,就又变成了谦卑的学生:“何况我说了,我是为了圣上的余毒而来。在找到解毒之法之前,我不会离开。”
云景探究地看着她,想判断她话里的真假。可清伶早已今非昔比,又怎么会被一个一心沉迷医术的医生给看透?
无果,云景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说:“那就来说说医术。”
云景拿过来两张药方,说:“这是医书里流传下来的药方,这是你改动之后的药方。”
清伶说:“怎么了,有何不妥?”
云景说:“你仅仅改动了一味药材,但这张药方的作用,就千差万别了。这是治寒毒的方子,所以要用性温性烈的药材。白蔹和竹沥都可用于治疗寒毒,且白蔹比竹沥见效更快,副作用更小。所以你更改了这一味药材,把竹沥换成了白蔹。”
“这个思路是没有问题的,但你别忘了,这张药方里头还有一味药材——广白。白蔹和广白两者皆性温,但混合在一起却性寒。或许你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才会这样改。但药材与药材之间的反应变化千奇百怪,若是改动药材,需得注意注意再注意,否则有可能酿成大祸。”云景说:“这不怪你,这种组合比较少见,你不知情,或是一时疏忽,都情有可原。只是上手给人治病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