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湛拿起那只草蚱蜢,看似漫不经心地打量,过了一会儿又放下蚱蜢,叹了一口气。
清伶说:“皇上因何事烦恼?微臣可否替您排解一二?”
赵湛说:“朕来这边看望你,本是想顺道游山玩水,疏解心中忧愁。可你一说阿缪露,倒勾起朕的焦虑。你知道穆山被阿缪露俘虏了么?”
清伶惊讶道:“微臣不知。”
“清伶姑娘在此处修行学医,对外界变化不甚了解,是很正常的事情。”裘信替清伶说了两句话之后,就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清伶了,包括穆山被俘,包括阿缪露派了使臣过来,说要议和,包括议和的条件是“与赵国公主联姻”。
裘信说话的时候,赵湛一直在看清伶。哪怕是怀着“印证什么”的念头去看清伶,也无法从她的表情里挑出任何错处来。
清伶的表现太完美了,可这样的完美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是她真的毫无二心,还是太会隐藏自己了?
失去一个完全忠诚的手下,是不可接受的事情吗。放过一个完美的异心者,是可以容忍的事情吗。赵湛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在权衡。
正在这个时候,清伶转开目光,用虔诚到极致的眼神看了赵湛一眼。这一眼里含着不敢说的爱慕,就是这一眼,让赵湛打消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念头。
面前这个女人,不只是下属。她从小跟在自己身边,她死心塌地地爱着自己。
爱是最能束缚人的东西,或许……清伶还可以再留一阵子。
清伶看着赵湛,说:“如果皇上想要换回穆将军,那么微臣可为您解忧。”
赵湛说:“哦?你打算怎么做?朕亲缘断绝,没有同胞或子女,到哪里变出一个公主嫁给阿缪露?或者,朕也可以认一个人为妹妹……”
赵湛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和眼神似乎都在暗示着什么。
但清伶好像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一样,只是跪下说:“药引就在这里。”
清伶的手指向一个方向,赵湛顺着望过去,发现了自己先前把玩的那只草蚱蜢。
清伶语气平静又冷酷,裘信听在耳朵里,突然打了个寒颤。
……
裘信跟在赵湛和清伶身后,看见清伶去找了一户山夫,问:“宁仙人在哪里?”
山夫对一切无所察觉,说了一个地方。
清伶对山夫温和友好地笑了一下,说:“谢谢闻大哥。”
被唤作闻大哥的男人好奇问:“你身后的是山脚下的达官贵人吗?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清伶无害地笑,说:“来看风景。”
随后,清伶走到赵湛身边,对赵湛说:“公子,公主距离此处大约还有两个时辰的路程,我们现在出发?”
赵湛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清伶,说:“你早就知道她在这里?”
清伶说:“只是猜测而已,没想到被我蒙中了。我本想等取得公主的信任之后,再将其带回京城。可如今边关出事,只能采用强硬些的办法了。”
赵湛便没有说话了。
裘信几乎知道赵湛在想什么。清伶对赵湛有所隐瞒,这是事实,清伶辩解再多,赵湛也不会相信。
所以清伶为什么还要这么说呢?就连裘信都觉得疑惑:清伶到底想做什么?她爱平真公主吗?如果爱,为什么主动提出“献祭”平真公主?如果不爱,为什么向赵湛隐瞒平真公主的行踪?
裘信望向清伶的眼神充满了探究,清伶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说:“裘宰相似乎有话对我说?”
裘信一展扇子,遮住了下半张脸,说:“我很好奇,清伶姑娘此刻在想什么?”
“直到裘宰相此刻问起这个问题,我才发现我什么都没想。”清伶说:“裘宰相为什么这么问?”
裘信说:“公主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接近她的么?公主知道你会这么做么?”
有那么一瞬间,清伶脸上露出了阴沉的杀气,但又很快被收敛起来。清伶对裘信说:“裘宰相问这些,是想为公主伸张正义?可你自己呢?你难道不想用公主换回穆将军?我们在做一样的事情,谁也没资格说谁。”
裘信脸色变了好几遭,最后看了清伶一眼,走远了。
清伶带路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山夫所说的凉亭。
一行人走近凉亭,看见柳宁欢躺在石板上,脸上盖了一顶草帽,正在睡觉。
赵湛脱下外衣,盖在柳宁欢身上。推荐本书
这个举动把柳宁欢惊醒了,柳宁欢茫然无措地坐起身,眼神迷蒙地看向赵湛,紧接着神色一凛,立刻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