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雨眸光一暗,闪烁着阴诡的异彩,他回头看向白珒,隐藏心底多年的迷雾借着那点酒劲儿一涌而上,他鬼使神差的叫道:“诛仙圣君。”
玉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白珒胆颤失色的看着江暮雨,脸色骤然惨白:“你,你说什么?”
白珒的境界足以冷热不侵,可此时此刻他却好似坠入冰窟,冷寒渗入骨髓,冻得他神魂都麻了。
难道,难道江暮雨是重生……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院中只有一盏高悬的红灯笼,照亮那一小片天地,屋内昏暗无光,江暮雨一袭红衣似火,孤身玉立在暗影之中,那双冷凝清淡而又隐晦的眸子,看的白珒一阵胆战心惊。
江暮雨说:“三千画境,屠遍万仙神域尸骨无存,仅三天便占领了焚幽谷,诛仙圣君是鬼道帝王,残酷冷血,凶戾弑杀。”
白珒栗栗危惧,从竹阶上惊跳而起,他死死压制住自己满身的惊恐,勉强的装傻充愣道:“师兄,你在说什么?”
“诛仙圣君白玉明,修仙界的九五至尊,顺者昌逆者亡。”
江暮雨的语气很轻很缓,听在白珒的耳里却好像九霄玄雷迎头劈下,他怔怔的看着江暮雨,苍白的双唇轻颤:“你,你在应天石里看见的?”
应天石可以看见过去和未来,难道也能看到前世吗?
白珒漆黑双瞳浸满了惊恐,他宛如一尊雕塑僵在原地,连动一动手指都难。
“不是。”江暮雨转身,走到香案前将烛台上的蜡烛依次点燃,一边说道,“方才那些只是许久以前做的梦,又真实又怪异。”
白珒勉强忍住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是梦吗?
大起大落,让他整个人近乎虚脱,他脑子一片空白,幸好外面的光线不足,他可以借此遮掩自己的冷汗淋漓。
“你怎么会做这种……梦?”
江暮雨摇头,屋内四处的蜡烛点燃,内外通亮,他回头看去脸色堪称惊悚的白珒,不禁怔鄂道:“怎么了?吓到你了?”
白珒茫然点头,顺坡下滑道:“有,有点。你说我屠杀万仙神域,弄得尸骨无存血雨腥风的,确实……怎么可能嘛!”
白珒干笑两声,可能比哭还难看。
江暮雨对他异样的反常没多在意,沉着思量,也觉得自己蛮无聊的:“所以它只是个梦,再真实也是假的。”
白珒毛骨悚然的咽了口唾沫,他迈出生锈的腿,头重脚轻走路**,怯怯的问道:“师兄还梦到什么了?”
“很多。”江暮雨说,“但都是些断断续续的零散片段,梦里的事稀奇古怪,当不得真。你我反目成仇,不共戴天,我和凤言针锋相对,南过也不在了。”
白珒呼吸一滞,胸口发闷:“还、还有呢?”
江暮雨有些意外白珒对他的梦如此感兴趣,也不加怀疑,说道:“凤言想要夺我的舍,在我身上暗下阴符,具体的不清楚,他可能是失手了,或许是被雪霁抗拒了。然后,他离开扶瑶去了万仙神域,谎称被焚幽谷挟持做人质,你便去救他了。这些梦看似连续,实则琐碎,不提也罢。”
白珒瞳孔紧缩:“凤言想夺舍?难道……”推荐本书
上辈子江暮雨亲上万仙神域,破毁三千画境,与他生死相搏,到最后却发现江暮雨重伤在身,凭江暮雨当时的修为,白珒实在想不明白谁能将他伤成那样。
难道,是凤言吗?
居然会是凤言!!
怪不得,江暮雨一心要杀凤言,因为他早看清了凤言的真面目!
江暮雨之所以不告诉他,是因为说了也无用,就凭自己前世鬼迷心窍那种程度,江暮雨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
白珒讽刺的笑起来,凝望着江暮雨润和平逸的双眸,他心中一阵绞痛:“师兄,假如、假如一切都是真的,我像梦里那样混蛋,你……你会……厌弃我吗?”
白珒这句话说出来,自己都要唾弃了。他嘲讽自己的恬不知耻,做出那些事,还指望人家不怨恨自己?要不要脸?
白珒自嘲的叹气,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虽然一切的悲剧源头都在陆烽的诅咒,可顺着人家的诅咒走下来的却是白珒自己,他随波逐流,冲不破血咒的“蛊惑”,他弃心之所爱,信蛇蝎之言;如今的肝肠尽碎,万毒蚀心,不过是报应罢了。
江暮雨目光似水,融入远山瀑布:“天下厌,我不弃。”
白珒心中悸动,满腔的酸楚涌上头顶,眼泪险些被激出来。
“傻,真傻。”白珒低着头,悲绝的喃喃自语,也不知是在说江暮雨,还是在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