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到底做了什么?”荧惑出于对南荣君的敬畏,最终还是没有再纠缠。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闻外头传来一声通报:“国师到——”
听了这一声,南荣君露出一个兴味盎然的微笑来:“巧了。”
荧惑不明所以。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南荣君的脸色有些苍白,笑意却丝毫没有减退。“我也很好奇,我到底做了什么。”
随着宫人的通禀,门外极快地闯进一个白色的身影来,众人定睛瞧去,果然是宋玄。
他没有穿官服,一身穿惯了的白袍,头上也没有发冠,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
姬云羲仿佛没有听见似的,正在仰头饮酒。
瞧见了姬云羲手上的酒盏,宋玄连礼都没有来得及行,一个箭步上去,夺了下来,低声道:“圣上,这酒喝不得。”
姬云羲动作微微一滞,抬眸瞧着他。
宋玄来之前被嘱咐,说这酒水虽然有问题,却段时间难以证实、更不好追责,要他低调行事,这才只能上前来低声提醒。
“国师?”姬云羲眯了眯眼眸,静静地瞧着他。
宋玄只当他是已经饮了些,神志模糊,便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阿羲,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姬云羲沉默了片刻,开口的声线却冷出了冰碴儿:“国师,谁准你僭越?”
宋玄的手一动不动,仿佛被冻结在了这个姿势。
“下去。”他淡淡地说。“没有下次。”
他这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好能让下头的人听见,这下所有人都停下了宴饮,静静地瞧着这一幕。
宋玄站在原地,缓缓收回手来,怔怔地瞧着姬云羲。
姬云羲的双眼乌沉沉一片,没有他熟悉的、月华似的温柔,也没有那隐隐跳跃着的火焰。
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让宋玄感到陌生。
却是下头陆其裳大着胆子,将他揪了下去,强按着宋玄低下头:“国师日夜操劳,累昏了头,一时失仪,望圣上赎罪——”
姬云羲没有回答,他淡淡地瞧着手中的酒盏:“国师说,这酒喝不得?”
宋玄跪在地上,眼睛却定定地瞧着他,神色木然:“是,喝不得。”
“这酒是南图送来的?”姬云羲问。
荧惑大着胆子答道:“是,这是我南图的琉璃酒,是单供祭司饮用的酒水,不知国师何出此言。”
姬云羲招了招手,令她上来。
她似乎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冲着姬云羲笑得妩媚:“您有什么吩咐?”
“喝。”姬云羲不为所动,却将那一整壶的酒水放在荧惑的面前。
荧惑脸色微微一变,笑容却愈发娇俏:“这样多,我喝不下呢。”
姬云羲没有再说第二次。
荧惑只得捧起那壶酒,一仰头喝了起来,她喝的豪迈,晶莹的酒水淌下了她的嘴角,又顺着小巧的下巴、脖颈,染湿了她胸脯前的衣裳。
“继续。”姬云羲又让人呈上一壶来。
荧惑这下脸色是真的变了,她本是见姬云羲情形不对,想趁虚而入的,却不想羊肉没吃到,惹了一身骚。
她是真的有些茫然了,大祭司到底改变了姬云羲的什么呢?他分明还是那个可怖的皇帝。
不对。
荧惑微微抬眼瞧了姬云羲一眼,那双漆黑、毫无生机的眼神注视着她,眼中带着再恶意不过的嘲弄。
比原来更可怕了。
荧惑微微打了个颤。
她喝下了整整三壶罂粟酒,最后整个人都神志恍惚,南荣君这才笑着起身阻止:“公主酒量不佳,圣上何必勉强呢?”
说着,又悠悠地补了一句:“只不过,这酒能不能喝,至少有了定论。”
姬云羲没有说话。
宋玄定定地跪在那儿,一双眼睛片刻都没有离开过姬云羲,拳头捏得紧紧的。
南荣君也没有再追究,毕竟他已经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了。
直到宴席结束,姬云羲也没有令宋玄起身,群臣纷纷散去,陆其裳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离去了。
谁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圣上对国师的宠信,明明前两日还不顾礼法令宋玄坐到他的身侧,不想这一日便翻了脸。
要么怎么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呢?这国师能风光到几时,还终究是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