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逼宫
密牢一如即往的死气沉沉,石壁、灯火、四处弥漫的的血腥的气味。
这里更像是一个人间地狱,没有人会想到,那金碧辉煌、无限华美的皇宫之下,竟然会藏着这样惨烈的地方。
地狱最深处、最隐秘的牢房里,有着细微的声响。
那颀长结实的身影,与另一人的重叠,被烛光映照在石壁上,仿佛是什么怪物的影子,伴随着细微的声音,张牙舞爪地动作着。
身影的主人几乎克制了自己所有的声音,只剩下了细碎凌乱的呼吸声,双手被锁链绑缚着,每次动作都会牵动金属轻微的碰撞声。
雪白的衣摆伏在地上,沾染了尘土,随着主人的动作跟着摆动,上头的云绣渐渐脏污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最终被彻底剥离。
最终一切都归于寂静。
青年在这最隐秘的牢房的角落,低垂着头颅,墨发散乱,汗水与灰尘混合,身上蜿蜒着赤红色的、来自魔鬼的烙印,与手臂上的锁链相辉映,犹如遭受了某种再罪恶不过刑罚。
“国师还是这样最好看。”
姬云羲轻轻的呢喃,却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诅咒。
他呼唤的那人却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喉咙不经意间泄露出一星半点的声音,却更像是低低的叹息:“阿羲……”
姬云羲瞳孔猛地收缩,抿紧了嘴唇。
分明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却像是将他的胸口掏出了一个大洞,一下一下剜着里头腐坏了的烂肉。
疼。
上次这样疼是什么时候呢?
姬云羲竟有些记不得了。
他蹲下身子,将亲手缠绕上的锁链一圈圈解下,替那人穿上衣裳,掩盖住他留下的印记。
然后不由自主地凑近。
他的嘴唇在那紧闭的眼眸上碰了碰,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小心翼翼。
“宋玄……”姬云羲想起了他的名字,慢慢念出来,仿佛在咀嚼着不断涌出的某种情绪。
他抱着这人,倚在墙壁上,竟渐渐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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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云羲没有食言,他当真释放了密牢扣押的所有官员。
只不过出来的人,伤的伤,病的病,间或有几个全须全尾的的,也被定了罪,轻则贬官罢职,重则流放抄家。
仿佛没有人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姬云羲依旧是那个失控了的、荒唐扭曲的帝王,宋玄也仍旧不肯上朝,偶尔陆其裳会来寻他,跟他说说朝堂上的事情。
姬云羲较先头几日,总算收敛了不少。
或者说,他掠夺得更加理智了。
他建了新的机构,唤做昭夜台,搜集情报、督查百官、只听命于他,其中的人无不是冷血残忍之辈,为首的,便是那个穿着红色僧袍,笑起来天真无邪的少年觉远。
一时之间,朝臣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陆其裳熬的心力憔悴,一边要拉着自己阵营冲动的文官,一边又要缓和百官同圣上之间的关系,还要提防着自己被捉了痛脚。
如今他若是出了什么事,这偌大的朝堂,连个能把持方向的人都没有,只怕情况会更糟。
他只能寄期望于,宋玄有朝一日能劝服姬云羲,毕竟先头官员被放出,证明姬云羲对宋玄总还是念一线旧情的。
宋玄对他的盘算,却是有心无力。
他这几日都没有出过摘星阁,原因很简单——某位皇帝,纵然失忆,也不会亏待自己,忘了偷香窃玉的风流事。
每天夜里,准时准点,国师的房间里就会出现一位恬不知耻却毫无自知的客人,吃饱喝足后抹抹嘴巴离开。
如果不是宋玄知道失忆之事属实,甚至会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装成这个样子,来谋求平时得不到的福利的。
他不晓得是气多一些,还是好笑多一些。
更多的,还是无奈。
陆其裳不晓得其中的内情,来找宋玄诉苦,宋玄也只能叹息:“圣上只是最近……出了些事,并非他的本意。”
陆其裳眼底一片乌青,不知道还以为堂堂陆相是被谁给打了一拳:“能说的话,我也都跟圣上说尽了,如今已经是黔驴技穷,没被抄家灭族,都是我的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