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云羲竟略微有几分不自在,他把头埋在宋玄的颈窝里,低声说:“宋玄,你还有我。”
他说这话声音并不坚定。
不是那种近似于蛊惑的语气,甚至有些心虚,似乎并不确定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
却让宋玄心底一片酸软。
“不管多久,我都陪着你。”姬云羲在他的耳边低声嘟囔。“你就是赶我,我都不会走的。”
“你也要多想着我,最好只剩下我一个,让旁的什么都滚蛋。”姬云羲低声说。“至少我不会让你伤心的。”
何止不会伤心呢?
宋玄眼里的温柔都要溢出来了。
宋玄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听你的。”
姬云羲忽得抬起头来:“不许敷衍我,我是会记得的。”
他的眼神很认真。
这样直白执拗到毫不掩饰的情意,没有一丝半毫回转的余地。
整个大尧大概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宋玄看着他的眼睛,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好。”
姬云羲这才放心了似的,继续依在他的身边吃点心。
由着外头人欢马叫、鼓乐喧天。
这两个人似乎处在另一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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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的凯旋,让朝堂内外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尤其是一众朝臣,两年来被姬云羲压制得喘不过气来,本以为大将军归来,必然少不得暗潮汹涌、龙争虎斗,却不想姬云羲反而放下权来,做了甩手掌柜,不晓得在忙些什么。
只有几个近臣,偶尔能在求见的时候,见到他跟新近归来的国师,寸步不离地粘在一起。
倒也没有瞧见什么出格的,只是其中动作的默契、和眉眼间流转的情谊,叫人忽略不得。
个中内情,内阁温、陆两位心知肚明,世家旧臣也心中有数,只有刚刚补上来的新人,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不敢去招惹陆其裳,也只能向秉性和善的温朝辞讨教:“温相,国师大人……”
话刚一出口,温朝辞的脸色就变了一变。
那询问的人不晓得该不该继续问下去,却只能试探犹豫着:“国师大人,似乎深得圣心?”
这人是新晋的中书舍人,沈雁北。入朝不过一年多点的功夫,品级不高,却算得上是天子近臣。
最重要的是,他是科举出身的世家庶子,也是如今温朝辞着重培养的亲信。
温朝辞屏退左右,才道:“国师与圣上的情谊……非比寻常,你若是瞧见了什么,也只当没瞧见,对待国师也尊重些,不要让人拿了把柄。”
沈雁北神色微微一沉,便明白了温朝辞的意思:“……您是说……”
“后宫如今别说妃嫔了,连宫女都没有多少。”温朝辞淡淡地说。“你心里多少有个数。”
沈雁北这下是真的有些惊愕了:“圣上这……成吗?”
“成不成,还不是得看圣上的意思?”温朝辞的神色有些嘲弄,如今他身居高位,虽然面上仍是温润如玉,却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好好先生了。“你当圣上是什么人,在这事上,有咱们说话的余地不成?”
沈雁北想起今上,自己也忍不住有些心悸:“那……国师难道也……”推荐本书
“国师?”温朝辞想起了那日宋玄的双眼,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你当他是什么省油的灯?”
温朝辞鲜少有这样的评价,沈雁北实在有些不明白:“我并不曾听闻……”
“你没听闻过,那就对了。”温朝辞说。“你还不够格。”
一己之力坐上国师的位置,不动声色扳倒了当年的白衡,在摘星阁弄出来的“小内阁”,甚至于南疆的乌甲军、天机营,这桩桩件件,哪个后头没有宋玄的影子?
偏偏这位国师仍是一副世外高人,花瓶摆设似的样子,糊弄着这些初涉朝堂的官员,只不准哪个撞上了,就要头破血流。
温朝辞忍不住多叮嘱了他一句:“真要算起来,你的座师,应当是国师。那年他去了南疆,圣上亲自替他操持的,只名义上仍记得是他。”
“你若有心,不妨去拜会一番,他脾气倒还是好的,若是对你有半分青眼,也算是你的运道了。”
那位对于圣上的影响,温朝辞再清楚不过了。
朝廷的风向总是轮流转,当年摘星阁的“小内阁”也不过是危机之下的一时和谐,在一切不上正轨之后,温陆二人有了不同的立场和政见,这两年愈发有了对立的意思。
但唯一不变的共识,大概就是绝不轻易去触碰龙椅上那位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