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盛拍了下掌,应道:“欸,就是这家,你认得?”
乔天涯霎时间站起来,他怔了片刻,说:“我当然认识……主子,从前我就说过,我是兵部乔氏的儿子,邵成碧与我父亲是至交好友。不仅如此,邵成碧还是由太傅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只是他不擅长应酬,所以不常与太傅来往。他后来娶了现任兵部尚书陈珍的姐姐,因此在东宫追查案里幸免于难,没有被太后赶尽杀绝。”
费盛颔首,说:“是这么回事儿,但邵成碧也没有向花、潘两党示好,花思谦为了摘掉他,还是在永宜年末借用职权,让纪雷率领锦衣卫构陷他是东宫谋反案的参与人员,把他家给抄了。”
沈泽川便明白了,雷常鸣不敢碰颜何如,就拿邵氏嫡孙代替。
费盛接着说:“虽然邵氏嫡孙比颜何如大,但当时也不过九岁,在邵家时,也是千娇百宠的嫡孙。邵老太君临终前求遍了旧识,才把他换出阒都,岂料人到了中博,就被雷常鸣给糟蹋了。雷常鸣下手极狠,一是因为他在办事前喜欢喝酒,没轻重,二是因为他想要以绝后患,人死了,拖出去埋掉就算过了。这事儿还是蔡域打听出来的,雷常鸣后来跟颜氏闹翻,我猜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这是费盛在沈泽川跟前的第一件差事,自然要办得漂亮。费盛接着把茶州罗牧的详情也呈报了,沈泽川在听的过程里,看了眼乔天涯。
乔天涯心思没在这里。
待到费盛退出来后,他借着换值的空闲,跟乔天涯聊了两句。
“不必问我,”费盛搓着手,把指缝都洗干净,“有关邵氏嫡孙的事情,我都是从茶州土匪那里打听来的。你也知道,他没有颜何如要紧,当时哪有人记得他的死活?落在雷常鸣手中十有八九都得死,即便没死……”费盛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人也活不下去。”
乔天涯故作轻松,只说:“我问你了么?我没打算问。”
费盛嫌弃地看向他,用手指比画了一下两个人的间距,说:“你知道吧,你凑过来多半就是要问事儿。这事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你要心里真过不去,你就把他当作还活着。”
“没有‘当作’的说法,”乔天涯几步下阶,抬起手臂,枕在脑后,迎着日光微微眯起眼,不在乎地说,“死了就是死了,在底下躺着更凉快。”
* * *
再过几日就是七月末了,茨州的粮车出去,银车回来。眼看要入秋,周桂担心槐州的粮被别的地方买了,他们现在有钱,周桂就与幕僚商议,槐州的这桩生意也要尽早谈妥当。
沈泽川到书斋议事,听罢后只问:“成峰先生怎么看?”
孔岭犹豫片刻,说:“我昨夜也与大人说了,此刻前去槐州太着急,我不赞同。”
周桂坐在沈泽川下首点头,说:“昨夜我们洽谈细节,成峰确实是这样讲的。但是同知,今年厥西有地方受灾,布政使江青山又被调离,缺粮的地方势必要向别州购买。槐州靠近阒都,马上又要秋收,我担心厥西在我们之前,就把生意谈完了。”
周桂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茨州腾出的粮仓是要留待不时之需,他们现如今攥着银子心里也没有底。
沈泽川近几日也在估算去槐州的行程,但是他犹豫的原因不仅是这个,还有阒都如今对江青山的调派文书迟迟没下达。这个人不论是回到厥西还是上调别处,都会或多或少地影响到茨州的粮食买卖。江青山如果被调去槐州,那现在跟槐州谈的生意,很可能就会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