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我的任务,是拦下你。”
话音刚落,龙宿神色一变,他已经感受到佛剑浩然博大的力量波动,而位置……就在闍城。
“佛剑已经带走邪之子。”剑子亦是感觉到那股波动,邪之子力量尚若弱,虽然剧烈挣扎妄图逃脱,还是被佛剑制住强行带离了闍城。佛剑将把邪之子带去西佛国鎏法天宫,让小活佛再度净化。
龙宿一怔之下,心念几转,已经想通其中关节,“是南柯补梦传递的消息……”震惊过后,他复又拊掌叹道,“怪道汝近来嗜睡,原来如此。”
龙宿向来心机深沉,谋划缜密,临到头行事却颇为随心所欲,输了这一着棋,也不在这寸土之失是纠结,洒然一笑,挥手化去辟商,又作宝扇,慢慢摇起来,这就是放弃去争夺的意思了。
龙宿既然先让了一步,剑子垂眸,身周罡风收敛,古尘杀气顿消,又变回光泽沉黯的拙朴铜剑。
银枪红染,邪刀饮血,不死不休的战斗终于到了尾声。
枪刀碰撞,驱魔人和闍皇一击即分,冷漠的眼神短暂交汇,风停云住下是最后一招的蓄力。
“神魔紫魇。”双枪一合,化作长枪,银光凛冽舞动,招引漫天银蓝雷柱。
“闍皇血焰。”邪刀所向之处,地狱烈火腾燃,让空气扭曲,爆裂的气流,轰动飞沙走石。
雷柱风驰电掣,击穿空气,烈火铺天盖地,两个身影同时跃起,拖出两道残影,剧烈的冲撞让天地为之色变。一声轰鸣之后,邪刀脱手,飞出云海。
不及再说什么,观战的剑子和龙宿已然一先一后化光而去,直冲云海去追邪刀。
战圈中尘埃落定,落败的王者不减骄傲,染血的斗篷被身上爆发的气流冲击得鼓胀如风帆,巍峨的城堡在他身后,轰然倒塌。
又是一段传奇的终结。
邪刀入手,触手是森冷的妖异邪气,若非功力深厚意志坚定者,将被其中蕴藏的历代嗜血族之王的血煞之气迷乱心智。
剑子握住邪刀,脚下是翻涌的白云,身侧是雾气千幻,风吹得衣袂猎猎飞舞,他如云间白鹤,气定神闲,望向身后追来的人。
紫光倏忽一闪,遍身珠玉琳琅,龙宿迟了一步,瞥见剑子夺得邪刀,叹了口气,“不愧是剑子仙迹,仙人之迹瞬息万里。”
“承让,紫龙遨游云海,剑子岂敢不搏尽全力?”剑子衣带当风,飒拂之间,映着星光朦胧,不卑不亢,飘然如仙。
“好吧,邪刀既已入剑子之手,吾也只得扼腕叹息,失之交臂唉。”推荐本书
“邪之刀,亦是斩邪之刀,好友还是不要肖想了。”
战利品的归属这么几句话定下来了。
龙宿站在云间,看向远方天际线上崩塌的巍峨闍城,“一代王者的终结,如狂花落叶般,亦不失为一场华丽的落幕。”
“我说过,邪不压正,自古从来如此。”剑子收起邪刀,袖挽清风,脚踏流云,白衣飘忽,几乎与云雾混为一色,意有所指地说道。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光与影,阳与阴,清与浊,无尽的争斗、搏杀、转化,终须相生相克,才幻化出斑斓世界,终局如何,尚且未知未定,想必会有别样的精彩。”龙宿站在云间俯视大地,宝扇轻摇,璨金眼眸波光闪动,平静中漾开诡谲。
“天地之道,万物之纲纪,生杀之本始。若不逾天地法则,不越正邪,不隳纲纪,不滥生杀,看云生万象,察品类悠悠,不亦乐乎?”
龙宿听然而笑,“夫如苦境,虽则鬭乱纭纭,然命世奇杰,时时间出,如花叶递荣。剑子,汝既有观云生万象之语,为何又涉水而行,汝既无超然物外之颖悟,岂非执似是而实非?”
“问道之路,一则全真己身,释缚脱艰,再则拯黎元、济赢劣,不惜其命,此谓至道之宗,儒门亦有此独善兼济之论。”
龙宿浅笑,如山岚骤起,迷离莫测,带着微不可见的嘲讽,“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剑子神色若冰雪凛然,眸光坚定,“虽终归于烂焦,必一溉者后枯,一溉之功固不可轻视。”
龙宿似笑非笑,语调幽寒,一语双关,“孜孜汲汲,汝敢以蕞尔之躯栉风沐雨,为何不敢同乎自然、顺乎本心?”
——抑情忍欲,何以济世?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吾不舍中原,亦避无可避,”剑子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目光幽微,只是淡淡说道,“清虚守静,少私寡欲,同乎大顺。”
“好。”龙宿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阴霾,口中称善,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