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你的花园生得怎么样?”
紧接着,一个女孩用清脆稚嫩的童声回答:
“公主被困在象牙塔里,
玫瑰花在半夜才会开放。
女仆抱着礼物睡在门口,
月光爬上了阶梯,
照在她的窗台上。”
唐璨把书合上,轻轻地摆回茶几上。她有点恍惚,好像身在梦中一样,轻声呢喃:“原来这就是爱丽丝的礼物。”
既然一切都已经彻底明晰了,她也就没什么迷惑和顾虑了。唐璨盯着桌上的那本书,低低地说:“现在我已经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了,是不是?”
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唐璨好像早就预料到了,波澜不惊地看向门口。只听那声音越来越近,一步步往楼上走,最终停在了这间房子的门口。
有人伸手推开了门。
他好像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不由得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唐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璨也笑了:“你这个问题,是不是问得有点假?”
“你还挺聪明的,竟然能查到这里来。”那个人走进来,反手掩上了门,“她知道吗?”
“她不知道,”唐璨冷静地说,“秦业,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想继续你当年的报复吗?”
秦业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大象不会忘记。”唐璨指了指桌上的那本书,“血腥,杀戮,无穷无尽的噩梦,这就是你送给爱丽丝的礼物吗?”
“你就像个偏执的魔鬼,固执地抓着那些让你疯魔的意象不放,还想试着把它们强加到现实中,要去营造那种梦幻童话般的氛围。每一个场景都是它们的投射,鲜血、蝴蝶、被抢走的小女孩,还有玫瑰花、水晶球,全都是你不肯丢下的东西,因为它们都代表着你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她勾起唇角,看向窗台上的玻璃瓶:“那个女人,是不是很喜欢在玻璃瓶里养蝴蝶?她还喜欢给你们念童谣,而且她会问,‘爱丽丝,你的花园生得怎么样?’”
秦业的神色几经变幻,好像陷入了遥远又可怖的噩梦中。
那已经小时候了,那年他十二岁,妹妹秦容九岁。他们刚刚搬到连城的一个旧小区里,趁着爸妈在忙着收拾,他们俩跑到小区门口去玩。反正都有保安在,大人一般也离得不远,怎么也不会出事的。
那时候,门口有棵新种下的树,他们捡起树上飘下的落叶,一片片堆在一起。
没过多久,又有两个人跑过来了,大概也是一对兄妹,两人站在门口,嘀嘀咕咕地商量着一会悄悄跑去旁边的游戏厅玩。
当时他不认识那两个人,后来他知道了,那对兄妹一个叫唐扬,一个叫唐璨。
那两人大概是商量好了,唐扬先跑了回去,留唐璨在门口等着。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一辆车从外面开了进来,转了个弯,停在门口。车上下来一个年轻女人,很漂亮,眼神却凶狠,她打开后车厢的门,拉起秦容就把她往车里推,然后又去抓秦业。
看见唐璨,女人大概是想再拖一个冤死鬼,于是松开车门去抓她。唐璨虽然年纪小,但人很剽悍,张嘴就咬在她手上,痛得女人一声惨叫,一时松了钳制,她尖叫道:“哥,哥!救命!救命!”
秦容在车上哭得缩成一团,秦业六神无主,只有唐璨发狠似的跟那女人角力,一直拖到唐扬赶来,掰开了女人的手,把妹妹护在身边。女人还想上前,被他在膝盖上狠狠踹了一下,于是缩回了驾驶室,车门一关,带着两个孩子扬长而去。
秦业扑在车窗上,看见唐扬护着唐璨往家里走,外边有纷纷杂杂的吵闹声,是大人们终于赶来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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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情,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
无论他们在车上怎么哭闹,那个女人都充耳不闻。她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把他们带到了这个小区,在顶层住了下来。
五楼只有她一个住户,对面是没人的。她平时会出门,但都会把门反锁起来,窗帘也拉得死死的。因为窗外没有防盗网,她甚至连窗户都会上锁,不给他们一点接触外界的机会。
其实那个女人很温柔,平时对他们也很好。早上出门前会问他们想吃什么,吃饭的时候会给他们夹菜,晚上临睡前还给他们念一本收录了童谣的书。她最喜欢那首童谣,每次念到它的时候,眉眼都会温柔得像融了水。她还喜欢养蝴蝶,看它们在一只玻璃罐里旋飞。有时候,她坐在卧室里看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梳着辫子的小女孩,还会问他们,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