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玄终于感觉到不想理眼前这人了,春光半,江南名酒,又名富贵酒,一壶千金,可真是便宜他了。
可惜,萧恒根本不给尉玄反驳的机会,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长萧,道:“好了好了,就这么定了。你先跟我说,谢渊怎么没跟你一起,难不成你没看住,让那小子跑了?”
尉玄把手放在唇边干咳了两声,道:“大概是吧……”
这下子,萧恒笑得越发和善,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尉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尉玄挣扎着无视了头顶那团黑气,道:“我之前为了带小殿下一起出来,不得已把我们的消息透露给他了……谁想到这样一来小殿下好像更不信我了……之前在煜王府的竹林里,我们靠两条密道跑了出来,我当时没有多想,但现在看来,我怕是中套了,他可能自己选了一条死道,现在很可能在……玉楼。”
尉玄刚打算抬头看看萧恒的反应再继续说,便突然感觉到面前尘沙一片,那匹一直耍流氓的白马此时仿佛变成了一匹千里神驹,眨眼间便载着萧恒重新向着王府的方向跑出了老远,而原地,只留下了在夜风中独自吹凉的尉玄。
萧恒当然不会无聊到再去见一次煜王自找麻烦,但这人该救还是得救的。此刻,面对着煜王府高高的围墙,萧恒托着下巴想了一想,自言自语道:“嗯,没事建这么高的墙,可不就是用来炸的吗?”
说着,他有些不舍地从那匹白马上翻身而下,再从其两侧挂着的匣子中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圆球。
都是魏朝烽火署的人,谁还不随身带点黑/火/药呢?
这个黑色的圆球,其实名为春雷,是实打实的军用火/器,只有萧恒,才有这胆子顺手揣在袋子里。
说干就干,萧恒把春雷埋在了墙根下,还顺便在王府旁边的什么麒麟像财神像下也埋了几颗权当利息,然后就嘚瑟地点燃了火药的引线,只听地“彭”地一声,伴随着里面一个小厮的哭嚎:“唉呀妈呀,我的亲娘啊,王爷救命啊!”
院墙就这么被炸开了,萧恒一边感叹着煜王的儿子真多,一边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
高耸矗立的玉楼猝不及防便撞入了萧恒的眼帘,火势刚刚有些退减,九龙寨的匪盗同王府家卫打斗的声音仍然此起彼伏毫不消停,不时还有满脸刀疤的人扛着斧头向萧恒这边冲来送死,一看就是杀红了眼的匪盗见人就砍,而玉楼,却在这病态的狂热中散发着幽幽的冷意,仿佛是什么人们永远无法触及的东西。
这里的家卫似乎都已经被调派到别处应急,因此把守并不森严,萧恒轻易便进到了里面,扑面而来的寒意让他忍不住暗骂道,玉楼可真他娘的不是个好地方,不管是凉州的还是京城的那些,都更像是住鬼的而不是住人的。
萧恒背着手走了两步,慢慢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里的空气不仅是凉,还浮动着一股血腥味,仔细分辨似乎还能从中听到极为压抑的呜咽。据传,因为玉楼乃呼延奕所赐,一般人不敢轻易入内,所以煜王曾将他作为隐蔽的私人刑房。
萧恒终于忍不住认栽地叹了一口气,他有点慌了。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把自己当做什么好人,无论是过去的长平侯还是现在的长平侯,都是天性凉薄之人,记不得别人的坏,所以能轻易地原谅先皇,也记不得别人的好,所以能这么多年都把谢渊蒙在鼓里。
然而,一年又一年,他亲眼看着谢渊在梦回亭中夜夜枯坐,从瘦小的孩子长成如今的少年,也多少,还是会有点心疼的吧?要是真被用刑了,大概……好吧,萧恒承认他不太敢想。
他有点无奈地轻声打了个口哨,一只木鸟从他衣袖中飞了出来。
萧家能把持着两朝机巧军械这么多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只木鸟,名为牵丝鸟,可以记忆人的气味,从而在一定范围内寻找到想见的人。
萧恒摸了摸牵丝鸟的翅膀,心道这东西可没几只了,有点肉痛。不过痛归痛,萧恒还是很快便放飞了牵丝鸟,想了想又对着相反的方向放飞了另外一只牵丝鸟,而后跟着先前那一只在偌大的迷宫一样的玉楼中七拐八弯地前进,走到心累,终于走到了一间石室前,牵丝鸟喳喳地叫了两声,便像是自爆一般地碎掉了,落在地上,化成了一堆的木头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