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随死殉 作者:藕香食肆【完结】(481)
现在闹得老父不得安宁,幼弟仓促离家,都是因为他太自私,他贪图皇帝所赐予的恩宠。
衣飞石不可能不自责负疚。
谢茂按住了衣飞石大半个月,几次三番说衣尚予好话,衣飞石确实不和衣尚予置气了,不过,冷静细想之后,他出族的想法反而更加坚定。
一路从兵衙散步走回正定门,往里走,就是太极殿所在的方位。
衣飞石又一次停下了脚步。
继续往南,走左安门,也能出皇城。长公主府在皇城南边,走左安门也不算绕道。
就在衣飞石难得犹疑不定时,背后有穿着羽林卫制服的校尉带着一队人马小跑追了上来,正是才被衣飞石塞进羽林卫不久的前亲卫首领孙崇。宫禁之中,他不能骑马,不能快跑,只能一溜小跑带疾走,追上来已是气喘吁吁,凑近衣飞石耳语几句。
衣飞石回头看了太极殿的方向一眼,转身道:“回府。”
……
太极殿内。
谢茂还在老老实实地看折子。
马上入冬了,朝廷得准备赈济雪灾,各地也要准备来年春耕的计筹。
何况,谢茂还想带着太后、衣飞石去汤泉庄子住上两个月——死了阁老的皇庄,那当然是绝对不会再驾幸了,往东四十里还有处汤泉行宫,谢茂今年打算去那儿过冬。
加上天气一天天转寒,谢茂也懒得出门,就窝在太极殿里翻翻折子,等衣飞石下差回来,二人说说话,用了膳,做些每日最期盼的事情,这一天就甜甜蜜蜜地过去了。
往日衣飞石回来,恰好太阳落山,刚好看住了宫门下钥,安排好夜巡,他才安心地回来与皇帝相守。服侍在太极殿的宫人也习惯了在这时候送吃食进门,顺便入内服侍上灯。
这一日谢茂看着折子,越看越觉昏暗,一直到天光渐离,折子上的字迹都看不清楚了,他才抬起头来,看着毫无生气的内殿,惊讶地问:“几时了?”
今日在殿内服侍的是郁从华。他已经学好了规矩,能够独自在内殿执役了。
郁小太监跑出去看了看中殿的大摆钟,回来禀报:“回陛下,恰酉时二刻。”
“掌灯。”
谢茂吩咐一句,将手里的折子放下。
他从窗外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彻底沉下了宫墙,守在门外的羽林卫已经换了一拨。
谢茂心里有些疑惑,衣飞石向来妥帖,就算有事也会差人来回禀,今儿这是怎么了?难道羽林卫出了什么不太好上禀的事,小衣打算收拾清楚了再回来说?
“侯爷可有差人回来送信儿?”谢茂还是问了一句。
郁从华忙摇头道:“不曾!”定襄侯派人回来送信儿,谁敢拖着不上禀?那是找死。
宫人提灯进来,将内殿各处烛火点燃,郁从华捧着一盏水晶琉璃聚耀灯,小心翼翼地放在皇帝看折子的书案上,试探地问道:“奴婢差人去问一问?”
旁的事谢茂就随便让他去练手了,事涉衣飞石,多慎重都不为过。
谢茂吩咐道:“叫赵从贵亲自去。”
赵从贵年纪大了,难免身子骨有些小毛病,今日也是腰疼得下不了床,在屋内养着。若是换了朱雨、银雷在,必然会向皇帝上禀下情,谢茂又不是没人可用,不至于非要差遣病患。
然而,这一年郁从华被训得老实极了,皇帝圣旨那是能商量的吗?必须不能呀!
他领了旨就急匆匆地出门,把正在床上歪着的赵从贵挖了起来:“赵公公!陛下吩咐了,要你亲自去问问侯爷为什么还没回来!”
赵从贵满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忙强撑着叫小太监扶起:“这是怎么话儿说的?闹脾气了呀?”什么事非得他出面去问?莫不是陛下和侯爷吵嘴了?
常年服侍在皇帝身边,赵从贵当然知道这两位之间很少会有龃龉。一则皇帝实在太心爱侯爷了,万事都疼惜,半点儿不欲侯爷受委屈,另一边呢,侯爷也从来守本分,从不恃宠而骄,对陛下那是恭敬极了,想吵也吵不起来。
不过,这十天半个月里,皇帝和侯爷之间的气氛就有些不好。
赵从贵冷眼看着,就是侯爷老想出宫,皇帝一次次地找借口把侯爷给扣下来,虽说陛下态度很温和,说话也是哄着居多,可拒绝就是拒绝,不许就是不许,侯爷也没示弱,提了一次提二次,提了二次还有第三次,就像是杠上了。
这不,终于事发了!还是撕破脸吵起来了!
赵从贵担心极了,郁从华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侯爷至今未归,也没差人来送信儿,皇帝就叫赵公公您亲自去看……赵从贵哪儿知道郁从华被训得木了,就没告诉皇帝赵公公病了。还以为皇帝非得差遣他这个病患,哎哟,这可是出了大事了,不然,陛下怎么会要我挨着病上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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