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来报说衣飞石来访时,她就打算卖衣飞石一个人情,直接让衣飞石把人带走了。
——否则,听事司监狱戒备森严,没有她给的那一块行走腰牌,哪怕是副使黎顺也带不进人来。
当然,龙幼株这一句话说得也是滴水不漏,人,我可以放,但是,人跑掉了,侯爷你要负全责。
“目前供词看来,这赵姓商人确有嫌疑,舅爷倒是蒙在鼓里。有涉案备查之时,卑职再请舅爷来说话。今日也不早了,监中阴寒不适,舅爷早些回府暖暖身子,别坐下了病。”龙幼株亲切地说。
衣飞石越发觉得龙幼株客气得过分了。然而,有那个涉及皇帝与龙幼株的暧昧传闻夹在中间,他先前不能问龙幼株为何针对自己,此时也不能问龙幼株为什么改了态度。
“自然由在下作保。”衣飞石压下心中的困惑,签了文书之后,将马万明带了出来。
孙崇几人还在门口候着,见他扶着小舅爷出门都围了上来,马万明见他们都是牵马来的,连连吩咐:“叫个车来!我骑不得马!”
“赁车来送舅爷回长公主府,再差人去马府给舅母回个话,请她去长公主府照顾舅爷。”衣飞石吩咐道。
他是把马万明拴在长公主府,叫衣尚予看着。否则,把这脑子沤肥的舅舅放在他自己那座筛子似的“马府”里,不定再出什么意外。再有那个和赵赟如夫人是手帕交的舅母狄氏,衣飞石本能地不放心。一并弄进长公主府,叫亲爹统一看管。
马万明还以为外甥是怕自己再叫听事司的人捉去,叫姐夫保护自己呢,忙道:“正是,你叫舅太太快来!把七七、八八、莺莺、燕燕、朵朵一齐接来!”后边五个都是他纳的美妾。
孙崇看衣飞石微微点头,立刻答应一声,吩咐身边亲卫去办。
一直到车赁来了,冻得瑟瑟发抖的马万明连滚带爬钻了上去,又掀开帘子:“外甥,你也来,车里暖和!”
衣飞石上前打躬:“甥儿还有差使,舅舅先回吧。”
送走马万明之后,衣飞石才倏地飞身上马,快马加鞭朝皇城飞驰而去。
天已经黑透了,宫门早已下钥,管宫禁的衙门统共就有四个,羽林卫只是其一,只有羽林卫的钥匙根本敲不开宫门。哪怕衣飞石是羽林卫将军,此时想要进宫也是束手无策。
宫门下钥之后,羽林卫外巡三十丈,老远就把打马驰近左安门的衣飞石拦了下来。
羽林卫提着灯笼一看,发现被拦下来的居然是自家将军,忙屈膝见礼:“将军何故急驰?莫非……”这要不是出事儿了,大半夜的宫门前飞马是要闹哪样?
“无事。”衣飞石心怀侥幸地问道:“门前可有人候着?”
羽林卫愕然道:“没有吧?”都下钥了,候着也出不来呀。
衣飞石还是不死心,贴着左安门看了一眼,这宫门大锁是里面两把,外面两把,少了其中一把钥匙都打不开。宫门前的灯笼自然都亮着,看着夜色灯火下宛如沉静巨兽的宫门,衣飞石心中升起一股颓然。推荐本书
突然之间,他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从头顶传来。
……有人?
衣飞石倏地抬头。
※
与此同时。
左安门城楼上,畏寒的谢茂裹着皮毛大氅,手里捧着暖炉,脚下踩着暖毡,正往下看。
这才看了一眼,立马就被衣飞石发现了,谢茂抬了抬站得僵直的腿,往前一步,露出自己被风吹得略寒冷的脸,说道:“回来了?”
宫门下站着的衣飞石似是吓呆了,守在门外的羽林卫也吓唬住了——这楼上谁啊!不要命了?!
守在门外的羽林卫训练有素地击落了自己手里的灯笼,组成防御阵形,举弓张向城楼之上。因宫门内外的羽林卫完全是平行排班,一旦宫门下钥,宫里的消息出不来,宫外的消息进不去。谢茂又是悄无声息地上了左安门城楼,宫门外的羽林卫没有接到一点儿消息,此时顿时紧张了起来。
哪个皇帝会二更天悄悄摸摸地爬皇城门楼子,仪仗不摆,灯火都不多架两盏啊?!
谢茂在城楼上露了个脸,就让银雷扶着往下走。
左安门是皇城进出的重要门户,宫墙也修建得十分坚固高大,然而城墙上羽林卫防守森严挂着宫灯,上下的梯级则只能倚靠宫人手提灯笼照明,十多盏宫灯将谢茂脚下的路面照得恍如白昼,谢茂的脸色也不见得多温和。
谢茂在这儿等了快两个时辰,本也是急匆匆地想要出门去追衣飞石,外边消息来报,说衣飞石是去听事司捞马王爷去了,不是去长公主府,他就停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