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凌锶赶紧劝他,不是让你不干,是让你养精蓄锐,回来更好地工作。又叮嘱黄燮,在家休息的时候,有空也可以想想,如何建立一套完整的考核监督制度,规范官员行为。
其实刑办贪官污吏这种事,是谢靖的业务范围,黄燮这大半年,有些越俎代庖了,但是他士气正盛,又满腔热情,皇帝也不便拦他。
但是时间长了,事情还是要回到正轨上去,一切按照规矩来。那贪官污吏,罪行巨大的,确实该杀,但是严刑峻法,从来就只是辅助手段,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朱凌锶从后世来,知道要从制度上改进,但是有些方式,无法移植,还得因地制宜想想办法。
比如说群众监督,这时候没有网络,没有飞机高铁,老百姓要告状,通常得跋山涉水,付出时间成本,这还是最普通的,若是拦轿喊冤,或者告御状,状纸还没递出去,规矩是先打板子。更别说滚钉板这种了。
既然不能发动最广泛的群众,又不能指望官吏们自查自纠,这时候最快也是最有效的办法,还是要树立一个典型。
所谓典型,倒让他想起小时候,一首电视剧插曲,熟悉的旋律一出来,每个人都能哼上两句,
“开封有个包青天……”
没错,就是“青天”。
只要有一个青天大老爷,无论他身在何处,便能让大江南北的百姓,心中有了希望。
让他们知道,在世间遇到的一切不公正,都有一个地方可以控诉。
不过,黄燮并不是合适的人选,他是吏部尚书,最终还是要回到老本行上来。知人善任,明察德能,考校升迁,这样的基础性工作,才是管理系统良性运转的基础。
至于人选嘛,谢靖倒是有了打算,不过他觉得,那人现在太嫩,还需要历练一番。
隆嘉十七年冬,何烨致仕,谢靖接了首辅的位子。
虽说是顺理成章,却仍然引起了不小的议论,关上门来,大家都在小声说,谢靖跟皇帝,究竟是什么关系?古往今来,交好的君臣,不是没有,可这样把皇宫当家的,也不多见。
其实等到谢靖静下心来一想,也觉得自己居然就这么在皇宫住下,有些过头。
可那时候,他已经不能回头,也不想悔改了。
他曾经想过,倘若别人问起,他们之间的关系,皇帝会怎么说?
这个答案,他又是期待,又是害怕。思来想去,还是不要皇帝被这种问题为难了吧。
不过何烨之后,再没有人问他这件事,谢靖作为首辅,又是先帝的顾命大臣,名义上,有许多和皇帝亲近的理由。必要的时候,拿来堵别人的嘴也是可以的。
他平生自负,总以为男子汉大丈夫,襟怀坦荡,事无不可对人言。推荐本书
如今却免不了,要藏着掖着,瞒着骗着。
不免心中暗自发哂。
他一进宫中,陈灯赶紧来请他擦手,皇帝站在一篮金灿灿的橘子边上对着他笑。
“皇姐说,约莫再有两年,大铁船就能造出来了,”原来是朱辛月来了信,随信还送了土特产,福建产的橘子。
谢靖吃了半个皇帝剥的橘子,匆匆浏览了长公主的信,心中同样十分振奋。
原来真的能让,铁在水面上浮起来。
不禁又佩服起皇帝陛下,他想做的东西,总是能做成。
朱凌锶被他这么定定看着,脸又有些发烧,不过他们在一起时间够长,皇帝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晃了心神。
“皇上,不如,您还是迁回正殿居住吧。”
朱凌锶一听,微微张着嘴,他怎么都想不到,谢靖忽然会说这个。
当年谢靖离去,他气急又兼伤心,便要离开那个叫人断肠的所在,如今已经过去八年,当时心情都有些模糊了,他在东殿,也十分习惯,忽然被人一提,就有点心虚。
要是知道他是为了躲避情伤才要换地方,可还不笑死人了。
谢靖却有他的用意。
皇帝是先帝亲立的储君,名正言顺,不住正殿,不免惹人非议。再说,偏殿而居是历史上那些帝王,因为“失德”而采取的一种自我惩罚,凭什么他的皇帝要无故经受这个?
朱凌锶:“谢卿……”
这个……搬家很麻烦的。
肩膀忽然一沉,谢靖搂着他,“臣随皇上,一道回去,可好?”
哎呀,这个口彩,吉利。
朱凌锶一高兴,就嘱咐陈灯,速速给朕搬完。
不一会儿功夫,正殿便打扫完毕,皇帝和谢靖进了屋,见那些旧时景物,原封未动,心里都有些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