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岚山一回头, 正好跟叶归尘打了个照面,他愣了一会儿,竟然过去扑通一声跪下了:“师父!”
“怎么是你?”叶归尘也认出了他, 脸上的表情仿佛是看见了一只赶不走的苍蝇, “别叫我师父, 我可从未答应过收你为徒。”
尽管对方的反应如此冷淡不留情面,辛岚山却依然憨直地跪着:“我知道师父嫌我愚笨, 对外也从不敢以师父的弟子自居,但在我的心目中,师父永远是师父。”
“……真是麻烦。”叶归尘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他,摇着轮椅径自走了。
目瞪口呆的张驰连忙问:“怎么回事, 他竟然是你的师父?”
“没错,我的医术就是他教我的。”辛岚山也不拿他当外人, 就跟他说起了这段往事。
在许多年前, 还年轻的叶归尘曾今在苗疆隐居, 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这个被毒蛇咬伤的苗人汉子一命, 他救人全凭兴趣,本就不是为了什么报酬, 但辛岚山是个死脑筋, 没钱付诊金就硬是要留下来做工来还这份恩情,每日任劳任怨地上山采药,砍柴挑水,帮叶归尘的老仆一起照料地里的药草。
山野之中一个青壮劳力到底是有些用处的, 渐渐地叶归尘也就纵容了他的存在。为了让辛岚山更好地帮他干活,叶归尘慢慢地教了一些草药、伤病方面的知识,但毕竟嫌他愚笨,始终不愿收他为徒,只当多了一个送上门的仆役,辛岚山也没有怨言,一直死心塌地地追随左右。
后来有一日,叶归尘不知怎的跟一帮武林中人起了冲突,争执了一番之后,他就一把火烧了隐居的小屋,跟那些人走了。
辛岚山本来想要一起去,但叶归尘说他的诊金早已还清,让他自行离去,不许他再跟随。
辛岚山无法,就靠着学来的那些草药知识在附近的村寨里做个游医谋生,他脑子愚笨,在医术上也不知道举一反三、推陈出新,但是师父教过他的那些知识和技巧,他都牢牢地记在脑子里,一点也没忘,没几年,竟也混成了当地的名医。
攒了一些积蓄以后,他回到了师父昔日隐居的地方,收拾掉破败的废墟,重新盖起了小屋,就在那里住了下来,但叶归尘再也没有回来过。
辛岚山的叙述中还提到了一个细节,叶归尘那个时候不姓叶,具体的名字不知道,但别人都叫他秦大夫。
张驰现在可以确信叶归尘就是他所认为的那个人了。
说话间辛岚山也进去看了看慕流云的情况,听完张驰的描述以后,辛岚山道:“师父的诊治肯定是最好的,这么严重的情况,如果当时是我在这里,也是和你一样一点办法都没有。”
张驰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慕流云,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伤得这样重,前辈说他的武功肯定是废了,还有可能会瘫痪……我也曾经中过毒,因为一些误会还以为自己会成为废人,想想我当时的那种绝望心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件事,就算我承诺可以终身照顾他,他也不会开心的。”
辛岚山务实地建议道:“到时候再说吧。”
这时候慕流云的眼皮动了动,几天来第一次有了要清醒的迹象。
张驰赶紧凑过去:“流云!流云你醒了吗?”
慕流云在半昏半醒的边缘挣扎了一番,才终于在他的呼唤中睁开了眼睛。
张驰紧张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水。”慕流云有气无力地说了一个字,张驰赶紧过去倒了茶水,辛岚山小心地将慕流云扶起来,张驰就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喂他喝水。
喂下去小半碗水以后,辛岚山重新给他把了脉:“恢复的挺好,接下来只要安静修养就会好的。”
“你救了我?”慕流云虚弱地问。
“是岚山的师父救了你,你可能还记得他,就是听泉山庄庄主的堂弟叶归尘。”
“他怎么……办到的?”慕流云抬起手来摸了摸胸口的绷带,还是感到有点难以置信,他对自己的伤势也是心中有数的,本来以为这次必死无疑,遗言都交代完了,压根就没想过还能有再度醒来的时候。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已经退隐江湖十几年的毒手神医秦无伤。居然在伤重的时候碰巧遇到了他,这等好运也是天下无双了,流云你这次能够大难不死,相信必有后福,你只管安心将养,有这个绝世神医在,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张驰还是不忍心告诉慕流云他将会武功尽失的事,慕流云现在很虚弱,张驰觉得还是暂且安抚他,让他好好休养比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