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力地掌控自己僵硬又难用的身体,甚至有点开始生起自己的气来,但是这点微弱的恼怒就像冬夜里的火星,很快被门缝里灌进来的风吹灭了,他泄气地坐到床的边缘,打开被子,手掌触到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温热,绿谷楞了一下。
绿谷毛骨悚然,猛然揭开被子,有人安静地斜靠在他的床上,双眼闭合,呼吸平稳,安然地在这个味道熟悉的狭小床褥里陷入从没有过的深度睡眠,连动静这样大的声音都没有打扰他一丝一毫,只是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又很快舒展开,床头放着一本被爆豪暴力破开的破败带锁的日记,翻开的页码证明已经被这个不请自来的强盗阅读到了一半。
月光穿透寂静的冬夜洒在窗台和这个人冷峻的侧脸上,灿金色的发丝凌乱又霸道地铺满了绿谷喜欢把脸埋进去睡觉的枕头,野兽无知无觉地被睡眠封印在回家的兔子的寒冷巢穴里,经年的秘密被他蛮不讲理地撬开一个角,愤怒被回忆冲刷洗涤,过滤成色泽更加幽暗的冷静沉淀下来——
——爆豪沉眠在月光下简陋的单人床上,属于绿谷出久的床上,等绿谷出久回家。
绿谷放在生锈的床栏上青白的手指艰难地蜷缩,他低头呼出一口气,过低的低温让绿谷连温暖的白雾都吐不出来,他像是个被冷空气从内到外充盈的容器,被风来回带走仅有的体温,这原本是个无比难捱的夜晚,和以前每一个冬天的夜晚一样——
——但是爆豪胜己是暖的,不,他是烫的,他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明晃晃的摆放在他只能放置下一个人的床铺的正中央,肆无忌惮地霸占主人的安眠,只要他愿意安静蜷缩在这床的一角,他的夜晚就不会那么让人冻到像是要死去。
绿谷垂下了眼睫,他纤长的睫毛脆弱地颤抖,像是一只被人在冬天抓住的活不到来年春天的蝴蝶,翅膀在濒死的冷意中微弱地扇动,绿谷吸了一下鼻子,他给这个入侵的坏家伙把掀开的被子盖上,慢慢地挪动着把爆豪床头那本被强行开启的日记本合上,看也不看地扔进了垃圾桶,然后站立在床前,他仰着头被冷白的月光包裹,全身像是在沸腾的冷里颤栗,绿谷闭上了眼睛,深夜里有路灯光线被雪凝固的声音被他聆听。
——他不愿意蜷缩在这张床的任何一个角落里,他就那样在月光镀出来的朦脓背景里安静地注视着在他床上的爆豪,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描摹这个人英俊又锐利的轮廓。
绿谷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个短暂的睡着的人醒来就会把他按在这个床上蹂躏,就像当年在教室一样,残忍无情,像个没有灵魂只剩下本能的野兽,撕咬着他身上的皮肉插入和带着淋漓四淌的血液钳入他的身体,把他整个人破开成只能容忍他践踏侵犯的玩具。
绿谷知道爆豪会醒来,绿谷知道爆豪醒来会发生什么。
但是他不离去。
他在等一个能将他杀死的春天。
第十一章
爆豪是从某种淫糜又冷郁的野梦里醒过来的,他被这个真假虚幻不清的梦境黏腻地附着在身体里,永不间断地折磨着,他的手机被他随意放在床头,屏幕已经碎出了裂纹,由于某种不可控的情绪激荡地冲破他冷静的头脑导致的,是一件爆豪现在想起都无比厌恶的意外事件——推荐本书
——比他听到那个废物在另一个人掌心下轻喘更加让他愤怒的是,自己蓬勃又阴暗丛生的性欲,宛如附骨之疽贴着自己阴魂不散地缠绕,海草一样地飘荡在他血液里,对一个人尽可夫的低贱的废物勃起,这太肮脏了。
爆豪撑着被他熨帖温暖的床褥起来,皱着眉思考自己像是魔障一样陷入从那个毕业的晚上之后就从来没有过的安然睡眠,床的面前立着一个形销骨立的影子,被床的铁框圈住,连月光都无法拉长的凄凉,像一只等死的动物,在雪夜里无依无靠地立在他面前,寻求一种自取灭亡的死法。
爆豪顿住了,他缓慢的抬头看向绿谷,绿谷眸光暗沉平静地和他对视,眼底一片冷 寂的萤火,被黯淡的光线晕染出毛边,像是一只在黑夜里等待在取暖的黑猫,孤零零地靠在最高贵的热源一米的地方,刚好一点都不能被暖到。
他被冻了太久了,连声带都干哑了:
“小胜,你醒了。”
他说完捂住嘴呛咳了一下,爆豪晦暗不明地隔着月光看这个人苍白到透明的脸,多可笑和软弱啊,连发声的带起的空气都能让他咳到蜷缩身体,连自己掌心的茧都能划开他娇嫩的皮肤看到鲜艳的血液,连一点冷寂的冬夜都能将他击败到无法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