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的姐姐 作者:赵骊骃【完结】(14)
“父亲嘴上带过一句,只要你落定我就放心了,你姐姐她是个自私的人,这种人她生活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坏不到哪儿去,我认可父亲这句话的后半句, 因为我知道姐姐心中所求自己就可以满足了,她肯定是明白这一点的。”
顾承泽扭过头看着柳星南说:“无论她所求的是什么。”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但摇落的过程却是各有千秋,既然已经溯了时间的逆流,既然已经找到了心中所求,那么偏执就偏执一点吧,有时候偏执让人可爱,让人有意思,都说放手难,既这么难,干脆不放手。
唢呐与笙管一起高昂地结了个尾,锣鼓声就止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落雪了,在今年的最后一天,人们倒干桌上最后一点酒,搬桌的搬桌,推鼓的推鼓,四散而去了,日后,这两个生前从未谋过面的两个薄命之人,就将永世合葬在一起,荒芜的黄土坟包上蒙一层刺眼的红,他们是有生期,死期,为人夫为人妇的“完人”了。
“下雪了,还不下来吗,我饺子煮好了。”小女朋友在底下喊。
顾承泽说:“咱俩下去吧,等雪落了一层,房顶上该滑了。”
顾承泽有和他姐姐一样黑得似墨的头发,雪往上一落,那雪的花型就能完美得显现出来。
他带着柳星南小心地往房下走,贪玩的顾承恩总爱兴冲冲地把她往房上拉。
“快快快,等雪落了一层,我给你踩个哆啦A梦。”
第 4 章
第四封:
星南,我退学了,同我一同退学的还有那个“娘炮”男生,你不得不承认有一种强大的人叫“大多数人”,这种人最讨厌的就是跟他们不同的人,这种人小时候最常干的就是嘲笑有生理缺陷的孩子,当那个孩子终生都笼罩在‘大多数人’庞大的阴影之下,他们就成功了,这种人长大后喜欢嘲笑那些与他们背道而驰的有“心理缺陷”的人,他们对着那人悲怆的背影一人一口唾沫,终于冲垮了那座颤颤巍巍的独木桥,他们又成功了。
父亲对我失望至极,他冷漠地让我措手不及,整个高中,我一直秉承‘默默者存’的生存理念,可我的沉默在父亲这里只能让他愤怒与不解,我十分抱歉没有长成他以为我会长成的样子,可我依然没有做好准备,对他的冷言冷语。
偶尔他说的话会让我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天灵盖都要飞出去,眼泪鼻涕一起流像吃了一大口瓦萨米,整日待在家里,仿佛做的愈多,错的就愈多,今天出去买菜时我还是之前的黑袄,他嫌我没有点女孩子的鲜活劲儿,菜买回来问价钱,又骂我跟别人砍价都不会,菜做好端上桌,筷子点着盘子里的蒜薹,说谁教你把菜切成这个样子,你夹一个试试。
他肯定是不习惯,不习惯我整日待在家里,不习惯我在家里做这些,以前每次送我去学校都是满怀希望的叮嘱,现在再不用送我了,没地方送了。我想我在慢慢地透支掉父亲对我的感情,我知道很多时候人性里有一些真实存在的东西,不透支就没办法看清楚,但我又害怕看清楚,因为他是父亲。
镇子上父母在儿女结婚时最喜欢说的就是“完成任务了”,遇病遇灾扛着不死是因为‘任务还没有完成呢’。而我,想必是父亲搞砸了的任务,他又怎会不愤怒,不失望,所以,我大口呼吸,在天灵盖飞出去又飞回来的时候,想着,至少这一句,我又免疫了,只是这样憋气第二天总会嗓子疼,这时候总希望自己是铁做的,即便是要氧化也是从外表面开始,而不是像现在,悲伤似乎看得见摸得着,卡在心脏斜上方十厘米处,让人如鲠在喉。
回顾我至此的校园生活,初一我开始长个子,饿的馒头就菜汤,还有点大便不畅,天天占案子打乒乓,看完幻城会用浓郁这个词去形容王,深陷郭敬明的一半明媚一半忧伤;初二和你一起,每天笑到内伤,觉得来日肯定千千阙歌飘我路上,来日肯定千千晚星都亮过今晚月亮,更圆的是外国的月亮;初三觉得自己被抛弃,发现自己什么都没达到预期包括身高,终日不知所向,校长再语重心长说不动贪凉的姑娘;高一我考的数学分数和年龄一样,学会了通宵上网,不懂哲学为什么可以算作是一个学科,看到就来火,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生活,懒惰和贪心可以轻易地控制我,觉得will power只是神的力量;高二依旧自闭落寞,甚至羞于和别人分享歌单和书单,偶尔把自己湿气过重的灵魂拿出来晾一晾;高三尊严失无可失,技能烂无可烂,似乎只能退学嫁给五金店老板,我依然不明白,killing的不是time,是自己;而今走势出现了,经历和期待都贫乏了,开始觉得没办法了,必须要捡便士了,不能一直看月亮了,它连倒影都不会落到我的河浜,觉得好笑的是与书中所写相反,我在头发最多的时候朋友最少,得到不止一个人的爱,也失去不止一个人的爱,信奉入我心者,奉以君王,剩下的,真没那时间让人觉得至少我还善良。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