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吃么?”
“……好吃。”
“那怎么看你一脸苦相?”
“并非如此,”鬼切将涨红了的、滚烫的脸颊贴在被炉桌上,闷闷地道,“只是主人亲自给鬼切剥皮,让鬼切不免有些惶恐。”
他的主人似乎是若有所思地停顿了片刻。
“此话倒是有理,”他慢条斯理地道,“既然如此,那就由你给我剥皮罢。”
源氏重宝眼见终于能借机从被亲密投食的羞赧感中恢复过来,忙不迭地低头剥了一颗柑橘,恭恭敬敬地呈在主人面前。
源赖光却只是挑起眉头盯着他,不紧不慢地敲了敲桌沿:“鬼切,我可不记得曾把你教成这么个没有眼力见的样子。”
鬼切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颊这下便又开始泛红了。别无他法,这可怜巴巴的刀只好屈从于主上的淫威之下,掰了一枚橘瓣递到源赖光唇边。
他心下隐隐有些苦恼地想着,主人莫不是因着觉得逗他有趣,故意这般戏弄他罢。
然而懵懂的刀自己都未曾察觉,此刻他脸上所展露的,是前所未有、发自真心的笑容。
与主人朝夕相处的时光自然是苦闷当中少见的甘甜,但这般妊娠孕育之时,从来都是九分难捱一分期许——更不必说,眼下距离预定的产期愈发将近,鬼切所受的苦楚较之从前更是不降反升。
他从前自是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若论痛感倒不一定会较之从前略胜一筹。只是孕育的苦楚更在于其经久不断,反反复复;无论是白天还是深夜,只要是遂了腹中胎儿的愿,那脾性顽劣的小家伙必会不由分说闹腾起来。
他的主人早和他讲过,若是实在疼痛,不必为了矜持礼数一忍再忍,便是喊出来了也无妨;不过自然,遇上这般性格刚烈的刀,这话每每总成了耳边风。
所幸源氏家主早就料到有这一着,也有更好的法子来应对这刀的顽固与执拗。他自来睡得很轻,即便鬼切只在深更半夜因为疼痛难耐翻来覆去,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听见几声轻响便能清醒个七八分。
他的刀疼痛之时有个一成不变的习惯,那便是双手握拳用指甲用力掐掌心,他对这个倒是从很早前便记在了心头。于是他便轻而易举地掰开了鬼切的左拳,一根一根与他十指相扣,将他颤抖、冰凉的掌心用拇指慢慢摩挲——
在皎洁的月光下,他的刀的掌心密密麻麻地散布着数十个深及肌理的指甲印,温热的血迹触目惊心,令人发指。
源氏家主叹了口气。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鬼切的手指仍在颤抖着,分明是想要缩回,却被主人不由分说地扣押在手里。他无可奈何,一半脸埋在枕中,小声地问道:“您知道离生产之日还有多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