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年...
余欢想回去看看爸爸,告诉他自己一切都好。
真的好吗?
其实没有。
一年多的时间,吃药、住院、治疗,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彻底被掏空。即便有一些可以报销,剩下那部分也得靠自己咬牙撑着。
饭馆转让了,房子抵给了三姑姑,余欢把最后的钱全都用来办葬礼,就怕镇上的人说老余没后,走都走得那么窝囊。
都说葬礼是办给活人看的。
这道理余欢当然明白,可她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就是不想让爸爸去了以后还要被人那样嚼舌根。
不争馒头争口气,这口气,余欢争到了。
她过得不好吗?
似乎也没有很糟。
遇到过一些挫折,但最后也算是化险为夷。
现在的工作酬劳很高,顾老师人也很好。
她不过是...没了家而已。
不过就是,从此以后要孤身一人面对这世间万般磨难
而已。
余欢其实没有觉得太难过,眼泪早就在漫长的治疗过程中耗干了。
她就是每到不经意想起的时候,就觉得心里堵了点东西,不大,就一小点。可就这么小小的一点,一动就疼,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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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这个真好看。”隔壁座的小女孩儿声音甜甜的,把余欢从思绪里拉出来。
余欢手里捏着的是一只玩偶兔子,蓝色的,粉鼻头白肚子,除了耳朵其实哪里都不像兔子,但看着特别可爱。
小女孩儿被玩偶吸引,盯着看了好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跟余欢说话。
七八岁的小姑娘眼巴巴看着手里的玩具,换做别的时候余欢可能心一软就把这东西给小朋友玩了。可今天不行,这是临走的时候安安塞给她的,余欢舍不得给别的小孩玩儿。
安安是懂事,可不代表所有小孩子都不皮。王大柱家那两个熊孩子给余欢带来的阴影还在,她对别的小孩子实在是不放心。
“是吗,谢谢你。”余欢和小朋友说了声谢谢,把小兔子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小女孩儿倒是没什么表示,就是觉得有点可惜,坐回去靠在妈妈身上不说话了。
女孩儿的妈妈鼻子里哼出一声,拿出手机来妆模作样给家人发信息,说话声音大到前后几排都能听到。
“你姑娘喜欢别人的娃娃,人家宝贝的紧不给玩,你去给你姑娘买个布娃娃,要小兔子的。”
无非就是说余欢小气,连个娃娃都舍不得给小孩子玩。
可越是这样,余欢就越是抗拒,假装没听见那女人在说什么,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脑子里不自觉回想起早上出门的情形。
今天学校放假,顾落瑶和安安都在,顾落瑶不让她坐地铁去,开车把她送到了车站。余欢要下车的时候小家伙还揪着她衣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记得回来,生怕她这一出门就再也不回去了。
“安安没有鱼了,这个给你,”小家伙捏着那个娃娃使劲塞到余欢手里,“它替我陪你去。”
明明就是舍不得,还故作坚强假装自己不是粘人的小屁孩儿。余欢那个时候突然就想到了上幼儿园第一天的安安,也是这样强忍着想要依赖的冲动,努力做个听话懂事不让大人担心的孩子。
余欢拿着小兔子,认真和安安保证,“我一定好好保护它,回来就还给你好不好?”
“说好了。”
“嗯,说好了。”
比起小朋友,大人的情感明显要收敛很多。
顾落瑶只是拿了一盒牛奶一只香蕉给她,让她路上注意安全。
“等等。”一只脚都踩到地上了,顾落瑶又把她喊住。
余欢以为是她忘了什么,回头就看顾落瑶递过来一方手帕,“这个借你,回来记得还我,我就剩这一条了。”
不过是回家扫个墓,搞得她要去干什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