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着?”
“姑姑……”他语气忽然有些悲凉无助,倔强着,眉眼里燃起一种别样的新火,大约有勇气与沉沦在内;他跪下了,给江二云嗑三个头。
女人急忙弓腰下去,她不算有知识的,可也在公馆里见过点儿世面,于是劝慰道:“你说,你说,用不着这样。”
江菱月蹙着眉头开口,他说起话来,音儿发抖着,说:“我爱上了男人。”
江二云觉得江菱月要哭了,因为他形状好看的眼睛正泛红,像是撒进了朱砂,溶开了,深浅不一。
“你应该跪你的爹和爷爷,不是跪我。”
这妇女自然没什么过分开明的脑子,她如同很多市井中的人一样,怀揣对所谓血脉的敬畏。
可仍旧是疼惜而温柔的语气,江二云把掉在脚边的信封捡起来了,塞进江菱月手里。
“你可以忏悔,可以补过,或者改姓,”她无奈似的低头,说,“这些都与我无关,我走了,菱月。”
江菱月只想得一份祝贺与关怀,他无心顾忌是否会在未来给江家延续血脉,可江二云是冰冷的,她正含着眼泪,似笑非笑。
又轻着声音说:“我们家林儿可爱,妞妞可爱……”
她的脸,如同在一片灯光营造的慈祥里瑟缩了,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可江菱月耳朵边上,似乎还回荡着那句:“菱月,我放心了,有人陪着你,多好啊。”
“我就是恭敬地告知您,不是在征求同意,我不需要任何同意。”
江二云吸一口冷气,牙关颤抖着回答:“现在我知道了,你起来,起来吧。”
她转身去,伸手扯开了房门,她望着将黑的、夏日的天空,只听见江菱月急匆匆跟随的脚步声,他说:“您慢走。”
语气是恭敬又漠然的,因此江菱月甚至没出房门,他又将门掩上了,那响动,似乎是天上云里的雷。
是陈岳敏的来信,告知了江菱月去五湖园任职的时间与薪水。
院儿里传来了大人孩子的笑声,江菱月低着头出门落锁,他转头一望,正巧与李烟光脸对脸。
“江先生……吃了吗?”她点着下巴,有些拘谨地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