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都是这样的,风凉快又不冻人,太阳暖煦着,映在身上,江菱月寻见了折枝的墓,倒不寒酸,可这么瞧着,有些太孤单了。
盛星从箱子里拿了花儿和酒、点心。
“喝着吧。”盛星给他跪下,
此处向下望,能看见河流和几户人家,太遥远了,因而有种人间之上的感觉,好在有了两颗柏树,左右护着折枝,成了漫山红叶里头执着的一点翠绿。
光滑厚重的石碑上,刻了“万古千秋”。
盛星制不住眼泪,湿了的脸颊在风里,有些凉快,可心冷得发疼,他说:“你瞧瞧,我们都不幸运,要了喝彩和吹捧,还要什么爱情呢。”
纸钱在腿跟前儿,燃烧时候抖着火苗,发出轻小的“砰砰”声,盛星没烧多少,他怕引来山火;那点心是昨儿让轮子去街上买的,折枝爱吃的几样。
“你孤单吗?寂不寂寞?别再那样儿妄想了,找个靠谱的人,离不了你的人,这样才好,是不是?”
盛星拿了一旁的烂砖,将微弱的火苗压灭了,他站起来,又给他作揖,最后告个别:“别看你走了,但那些喜欢你的人们,会给你报仇的,等着吧。”
鼻尖上飘闪着散不尽的烟味儿,盛星脚踩着腐烂的果子的干核儿,他明白,很久没人来看折枝了。
李烟光也上山了。
她慢悠悠移步到千秋寺的大殿上,阳光太好了,那一切肃穆安静的陈设,正流淌着金光,像画中的场景。
盛星的背影,在烟光眼里似乎含情,她甚至痴迷于他跪拜时候虔诚弯曲的背,因此连呼吸也干涩刺鼻起来。
僧人读经的声音,成了悠远的颂歌,佛将万物生灵普度,却似乎要折磨李烟光这一颗无措的心,于是不带美丽的姻缘来。
李烟光趴下去了,香料燃烧的烟冲进眼里,于是止不住想流泪,她手心正朝上,额头碰到了冷冰冰的砖头。
鸟的鸣叫远没夏天繁杂,却能听见落叶擦在地上的声音,李烟光祈求的一切,单纯到过分了,可没有两情相悦的辅助,因此想着有些单薄;她要说的,无非是:“要盛星喜欢我,要和盛星百年好合。”
外头,是山间的好景致,李烟光在灿烂的阳光下蹙眉,这才得知盛星要在寺里头住下了。
“什么时候回去?”她问。
盛星坐在一大块宽厚的石头上,看着眼前落叶飘洒的枫林,他回答:“过两夜回去,又得忙了。”
烟光穿着蝴蝶扣子的旗袍,又套着件毛织的小衫,她的平底皮鞋踏在干枯的草上,发出细微的声音,笑了,说:“我也想住下。”
“别看着我啊,我不是管事儿的,你得跟人家说。”事实上盛星被她注视得脊背发麻,于是向后倾斜着身体,有些介意了。
李烟光也坐下了,她往盛星身边儿靠,又不敢完全逾距,撇撇嘴,郁闷了一会儿,这才说:“我爸爸跟我说了,你有自己的所想,不容易迁就别人,个性鲜明……他说,我也是这样的。”
盛星确实接不了这话了,可那么一刻,他忽然想赐予江菱月不快;他转脸过去,看着小姑娘乱闪的眼睛。
脸上在笑,可心里头更苦闷了。
第二十九章 寒烛照古寺
烟光用盘子捧着新炒的瓜子儿,到炕上坐了。
俩人谈闲话,手攥着粗糙的陶茶杯子,喝茉莉与碧螺春;盛星忽然就转了脸去,借着眼前头乱晃的烛火,往门上看。推荐本书
“外头有响动。”李烟光嚼着瓜子仁儿,忽然扬了扬下巴。
屋里太陈旧了,可也干净,被子使棉布缝,针脚细密又匀称,散着清淡的木灰香味,盛星起身时候,手杵着炕上的矮柜子,伸头去问:“干嘛?”
没谁应声,一个淡薄的影子,正映在窗纸上头,盛星再走近了,问一句:“您有什么事儿?”
李烟光还在咯咯笑,说:“有人可能敲错门了。”
时间太久的门,扯起来发出嘶哑的“吱呀”声,盛星开门就被撞得后退,感到被人捏住了胳膊,一瞬间便看见江菱月的眼睛,里头是蔓延的红色,以及忧愁。
李烟光吞下了半口茶,一颗瓜子儿还含在舌头上,她也是下炕站了起来,半步没挪动,她对江菱月的那些惧怕和猜忌,都来了。
秋天的风凉进骨子里,江菱月指尖用了劲,忽然,他卸了力气般将指头松开,睫毛向下扫,然后叹着气,说:“我都懂了。”
“你懂什么了!”盛星心中五味陈杂,咬着牙齿皱眉,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