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说……”江菱月抱着他,微温的指尖触碰到他潮湿的皮肤,气氛更热烈的一刻,还在说。
但不一样了,已经从胁迫里脱离,成了软弱的恳求,他含住了盛星的下唇,尝见花瓣的苦味儿。
穿着西裤的、体面精瘦的男人,在油灯的暗光中抱着一具潮湿芬芳的躯体。
呼吸像笸箩里缠绕一堆的细线,寻不见头尾,一切都是又湿又烫的,盛星颤抖着轻软的声嗓,这才张口:“我过完这一生的那天,我希望我躺在你怀里,我抓着你的手,就像困了,要睡个午觉;你给我买点心和桑葚、樱桃,怕我醒来了想吃。”
盛星被揽着腰,他后仰,在亲吻里有些摇摇欲坠;江菱月像是要发疯,他内敛又沉重地喘气,抚摸在盛星身上的手丝毫不温柔。
“你知道吗?”江菱月在炽热的缠绵里得空,声音有点喑哑,他舌尖抵着盛星凸出的美人骨,说,“老天爷对我真好。”
第三十一章 晚凉思雪暖
很久了,江菱月不解地回味,回味陈岳敏那句“乐意吗”。
他不算果断地去吸手里还没燃尽的烟,整个人染着暗沉的情绪,静止着,陷进沙发里;头顶水晶吊灯的光铺在眼皮上,是不太温暖的淡黄。
他穿着黑色西裤,衬衫是水洗过的、崭新的。
“我听说你老往戏子那儿跑,嗯?”陈岳敏快要喝光杯底的茶,可的确是没人能来添的,陈盘糯只在洋房门外等。
江菱月眼也不想抬,他晃了晃有些疼的头,再吸一口烟,然后,将带着火星的烟头抛弃进茶色装灰的瓷盘里了。
他说:“我也是戏子,认识戏子怎么了……”
“不怎么,能怎么呀;差不多就行了。”
“就是朋友而已,还真的碍不着您。”
陈岳敏太直白,他低头,后来就不把冷笑掩藏,于是细细盯着江菱月的眼睛,说:“考虑得怎么样?”
又再次问:“乐意吗?”
“相信您会有更好的选择,我实在难以回到柯钊身边当亲信。”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我很敬重您,希望能商量办事儿,五湖园地方大,相信您不会眼界小,看不准人的,我不乐意去柯钊那儿了,我知道什么是我该效力的地方。”江菱月更巧妙了,他原本不是这样平和的人;他郑重地拒绝着陈岳敏,眼上是带着光点的机敏。
还有果断。
天色早就暗了,时间要进深秋,这一天刮着冷冽的风,那些时而浑厚、时而尖锐的声音,像某种灵活的动物,挑拣着听觉的空隙入侵。
陈岳敏站了起来,他皱着眉毛,果断将原本在江菱月脸上的视线收回,他微笑,嘴角处埋藏着难猜的情绪;大衣在衣架上,陈岳敏亲自去拿,一瞬间,他眸色中似堆叠起密布的黑云。
回头看江菱月一眼。
巧的是江菱月也在看他,头顶吊灯的黄光像掺水的绿茶汤,在两人之间与四周漫开,江菱月站了起来,忽然提议:“我送你吧。”
“你再想想?”
“没可能的。”
陈岳敏自然明白无法拿物质或者名声胁迫他,思忖过后拎着衣服出去,陈盘糯正在外头,与江菱月洋房里的仆人讲着话,他忽而止住了言谈,看着陈岳敏,说:“走么,陈先生?”
陈岳敏眼前是小花园栅栏里快要枯掉的树丛,只一排撒金柏还泛着深绿,五湖园的晚上无法躲避天气骤变,与整座城一样,寒冷了起来。
盛星还未准备好成为长辈,他自在生活了很多年,忽然,就要整日面对不大不小的孩子,李渐宽不张狂也不乖巧,是个平常的顽童,可大约是遭遇变故又懵懂,因此整个人焦虑不堪。
盛星早就习惯了他的哭闹。
江菱月算不上慈爱,他心里头,算是还存着对李家的一些芥蒂,可又顺着盛星心善了,可怜李渐宽,于是总会在来家里时买零食、果子、糖块儿哄他,教他识容易的字。
于是坐在圆桌子另一边喝茶的盛星,还笑他,说:“你看着才像个当爸的。”
江菱月没讲话,还在低头,他紧捉住李渐宽的手,终于把那行歪歪扭扭的字儿描完了。推荐本书
“行了,玩儿去吧。”他说。
李渐宽跪在椅子上头,往前趴着,够着了桌那边儿崭新的红漆拨浪鼓,他到外头去了,身上穿着秦妈新给他做的夹袄,鲜嫩的绿色,像大夏天的树叶一样。
窗外头的树梢却只剩枯枝。
“看都多久了,轮子还没回……也不知道他家里能不能应付,还有,我必须得找个人来照顾家了,可又怕他忽然回来。”盛星在咀嚼王晓阳从再北方的草原上捎来的奶豆腐,他又抿了口茶,站起来,到门边儿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