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花 作者:云雨无凭【完结】(79)
又没排解完一片痴心和方才的愤恨,他等不了了,因此要相处让江二云和江莲香脱身的办法,他并不是在困境里的,并且连陈岳敏这样的人都有求于他。
是在无边的迷雾里,想寻找的、得到的都消失着,别人丝毫猜不透他;惠立春听话地上楼了,女佣人从箱子里取了惠立春回家拿来的吃的喝的,还有一些首饰和洋烟,摆了满桌子,正要归整到柜子里去。
因此,半开着的一扇柜子门在柯钊眼前头,玻璃上隐约倒映他有些阴沉僵硬的脸,女佣人转过头来,柯钊忽然说:“放不下,下回甭带吧。”
即便没理解为何带着个人来凌莉润的派对,可盛星还是听了钱四代的嘱托,他穿着西装大衣,给花庚买的也是,就一年功夫,花庚似乎越过一道奇妙的坎儿,他从孩童变为成人前青涩也俊俏的少年,个子忽然就拔高,今儿穿着西服,像个要远行留洋的、养尊处优的少爷。
陈家总变着法儿热闹,凌莉润穿一条鲜红色西式的长裙,在暖烘烘的屋里光着肩膀,她到盛星眼前头来,拍着他的背请他坐。
“陈太太好。”花庚倒不是太内敛的人,他记得师父全部的嘱咐,也在一帮形形色色的人里学得乖巧了,因此要些微地抬头,然后,冲凌莉润鞠个躬。
男孩脸上,那是双稚气也风流的眼睛,天生迷人深邃,丝毫不是贫苦了十几年的样子;他微笑里杂进了紧张,看着凌莉润,忽然就闪动着长睫毛。
“哟,花庚!”凌莉润自然是熟悉她的,她手搭着男孩成长起来的肩膀,让他到沙发上去坐,又立即去嘱托了专门的仆人,给盛星和花庚端了茉莉茶和点心,还有白葡萄酒。
“我近几天忙,难得去听一回你们的戏,花庚唱得怎么样?”留声机的乐声传开,食物和酒在摆台上可以自取,凌莉润上前来,和盛星坐着聊会儿。
走过几位穿长裙的、年轻的有钱小姐。
“他唱得还挺好是吧……是不是,花庚?”盛星没全讲实话,他总不忍心让没成人一个小戏子出门时候都被挖苦,被责备。
花庚摇了摇头,或许是清高、淡漠、沮丧,他面无表情,说了俩字儿:“很差。”
“那以后如果不唱了,另干个差事——你乐不乐意?”凌莉润低下头去,悉心对花庚问完这些,她抬起手去,拍了拍他西服下头瘦削的肩膀。
盛星在一瞬间,似乎离奇地似懂非懂了,他正对上凌莉润抬起来的眼睛,他能够看见那里头一种复杂又单纯,甜蜜又痛苦的东西。
“做我的儿子。”凌莉润抿着红嘴巴,酒杯“叮当”往花庚的茶杯上撞,用平和的语气提了一个建议。
算不上建议,她的话更像要求,总用强势的情感装点着;花庚的脸颊忽然就变红,他说:“我已经十五岁了,不行的。”
凌莉润觉得自己大约是挂念花庚太久,否则脑子里不会存留这么多模糊着的、和他相关的画面。
她一瞬间里,在憎恶着自己的难以自制,她内心里那些忽然滋长起来的,复杂的情感,是一点儿也不光鲜的;花庚线条明朗的眼里还留着幼嫩,又蔓延着鲜嫩的枝条,仿佛即将要茁壮起来。
“我二十六了,比你大,现在没儿子,女儿也没有,亲生的又怎样呢,人之间的情,都是慢慢长出来的,就像种花种树,也像酿酒。”
凌莉润说完,立即仰起脸去,将杯里的液体干了,她知道盛星在看她,以一种深沉又疑惑的目光。
“你大了,花庚,什么事儿都能自己定。”盛星知道,这事儿不是与他相关的事儿,于是说了句聪明话,毕竟,今儿是钱四代察言观色后让盛星带着花庚来的,那自然是有道理。
凌莉润看男孩脸红,就没再问,她站起身,对他说:“好好吃些东西,今天放松一下,我找个姐姐来,教你跳舞吧。”
她果真找了位个儿高又美丽的姑娘来,是娘家里刚定亲的表妹,花庚叫了声姐姐,俩人就去那边儿了。
“一个十五,一个十七,差两岁,这么年轻。”凌莉润对盛星说。
盛星立即笑了,他将跟随花庚的视线收回,试探般看着凌莉润的眼睛,说:“你也不老呀。”
“我十五的时候……”她似乎是欲言又止,本有些酸涩甜蜜地沉思着,随即又回了神,说,“时间久了,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老板娘你脑子里光记着生意了。”盛星玩笑着说。
凌莉润从仆人递的盘子里拿了新的杯子,是矮的,里头是棕红色加透明冰块的威士忌酒,她半靠在沙发上,那么风情撩人,低声说:“实际上呢,我放心托你去谈生意,现在,咱们是真正的伙伴了,所以能叫你去的,我自个儿就躲清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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