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决谨遵医嘱,分秒不差等了三十分钟再去卧室看应允承。应允承侧躺着,睡得十分安稳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退了烧。手背触上应允承额头,温度好像比三十分钟前要低,但李决拿不准是不是退到了正常温度,也许应该试一试额头挨额头,可这个动作在他们之间并不合适。
李决把手探向应允承的后颈,小孩子一样的皮肤,温热的,他一时忘了这个动作是为了判断温度。
李决回到客厅里看应允承订的英文杂志,他并不打算离开,也许是想起来医生下午说过夜里体温可能反复。他窝在沙发上打盹儿,直到被应允承的咳嗽声吵醒,一看时间已经夜里两点。
应允承果然又开始发烧,但温度并没有下午高,李决不敢乱用药,只好开了一瓶酒精,选了一些不逾矩的部位:额头、手臂、掌心和脖颈,应允承并没有完全醒过来,十分乖巧地由他摆弄。李决当然知道物理降温还有一些身体部位可以选择,但他不能去想。
李决去厨房倒水,一杯水冷热比例调了好久,像高中做实验配化学试剂。卧室里一股酒精味,应允承依然在睡梦中,李决怕他躺着喝水呛到,只好小小声叫:“应允承,应允承,来,起来喝点儿水。”
应允承却并不动,李决只好强行抱着他让他坐起来,应允承身体软软靠在李决手臂里,李决只能用左手拿杯子喂应允承喝水,稍不注意角度一大应允承呛到,水从嘴角一直流到下巴、脖子和T恤上,偎在李决臂弯里的人咳着嗽睁眼看一眼,说梦话一样讲了两个字:“李决。”
李决以为他醒了,但应允承说完这话眼睛又闭上,李决一边手忙脚乱替应允承擦拭下巴和脖子,一边又想大概的确是梦话,因为应允承清醒的时候是不会直呼他大名的。
这一出照顾病号的戏码被并不熟练的李决弄得狼狈又混乱,但天蒙蒙亮,李决第六次进卧室探应允承额头温度的时候,见到仍在熟睡、对这混乱一无所知的无辜脸蛋时,心头却突然感到一种久违的柔软。
这样的人和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大概是相辅相成吧。
应允承在七点五十分醒过来,这是他之前为了能在上班时候偶遇李决而形成的生物钟。天光大亮,烧已经退了,床头柜的水杯下面压着纸条:
“应允承:
醒过来记得喝水,厨房保温桶里有粥,泡腾片在茶几上,再多喝水(按顺序来)。
李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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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睡一步。今天搞不好还能有一章(多半没有)。
第09章
研究所的食堂开始流传一个八卦:李决某个清早六点出现在食堂守着阿姨熬粥,最后打包了一份带走。
八卦在后勤阿姨们之间传播,传来传去又添了不少细节,诸如李决那天到的其实比负责早饭的阿姨还早,或者他拎着保温桶离开的时候神色是担忧中夹着一点温柔。
大家都喜欢李决,但快五年了也没看出了李决对谁有特别的喜欢。那天早上不在场的阿姨们就不太信,觉得李决看起来不像是会做这种体己事的人。负责熬粥那位阿姨就反驳:“哎呀,神仙也是会动凡心的咯。”
从今年新入职的几个女研究员一直猜到旁边小学的年轻老师,阿姨们都好奇谁是这位幸运女主角。
喝到粥的应允承对此一无所知。一觉醒来隐约有意识昨晚是李决照顾了他一晚,按照纸条上写的顺序一一吃完药和水果,病是彻底好了。接下来两天应允承又恢复到八点五十五分出现在研究所门口的作息,但却没再碰上李决,踌躇了几天下决心特地去找李决道谢,走到他办公室门前却关着门,路过的同事跟他说:“找李工啊?李工今天请假了。”
应允承下意识怀疑是不是那天的感冒传染给了李决,想发消息问一问,又怕不妥当。
应允承觉得烦,他以前——在听到俞扬的话之前,他是没有这些多余的顾虑的。
没有见到李决,午餐的时候却在食堂碰见俞扬。
俞扬跟一块儿打篮球那帮研究员在一起吃饭,见应允承好几天没出现,有人大声招呼他说:“小应,今天来打球啊!”
应允承笑着点头,也冲那边喊一句:“好啊。”
俞扬是在应允承吃完饭还餐盘的时候站到他旁边的,大概是看应允承答应了打球,以为之前那点不知道为何而起的尴尬消失了,小心地跟在应允承旁边讲:“小应,你没生气吧?”见应允承摇头,又说:没生气就好,没你打前锋总觉得没那么带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