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不明不白变成怪物这件事让他直到现在仍旧没能从惊恐之中反应过来,他一时慌不择路逃进了手术室。不知道是不是手术室相对信息更为闭塞,一开始的手术室跟他平日里来的时候并无区别。
可是事情很快恶化,半小时前,他通过手术室门口的可视电话看到了外面围着的已经不是病人家属,而是一张张烂得花样百出的脸,他现在只想自己仍旧在一场未醒的大梦之中,有谁能一棍子把自己敲醒。
灭顶之灾迫在眉睫,而他只能憎恨于自己的渺小和无能。
说到底苍生也都只是命运的草芥,渺小到沧海一粟都算不上的存在。
手术室的大门是工卡进出,但是难免不会有被感染的员工随身携带的工卡与打卡机产生共鸣,此刻外面撞门的声音格外吓人,一扇足足上百斤的铁门被撞得框框作响。
他转头用一种几乎绝望的目光投向了身后其他人,这些大部分都是手术室的工作人员,其中就有他的带教老师。而剩下的少部分是一开始放进来的两个病人家属和几个手术台上下来的病人,每个人眼中流露出的都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陆阑秋此刻正低声通过电话与某人沟通着什么,他的脸色比早上见面的时候难看好几倍。所有人的手机上无一例外是没有信号的标志,陆阑秋唯一能用的,则是手术室的内线电话。
全院大小一百多个内线电话依次拨过去,有七成以上显示的无人接听,背后的意思不言自明,情况简直糟糕透了。
医院的电彻底断了,连备用电路都没来得及启用,此刻照明的是应急储电灯,惨白而弱小的灯光就和他们苟延残喘的希望之火一样。
陆阑秋结束了通话,转身对身边五十多双眼睛道:“现在医院里只有重症监护室、病理科、输血科、检验科、财务科几个相对封闭的科室还能联系上,但是大部分能用的物资还是在库房。这里只有医用灭菌水、葡萄糖和脂肪乳氨基酸,能够撑的时间不长,根本不够这么多人消耗,物资消耗完之前必须出去。”
他刚刚结束一台右半结肠切除及造瘘术,整个人略显疲惫,只是声音依旧绿豆冰一样清亮平稳,他自身便带有一种让人心稳定的气场,原本嘈杂的环境终于安静下来。
有人小声问道:“可是,外面都是怪……那东西,我们怎么出去呢?”
“暂时我们在手术室等待外面的救援,发生这么大事,上面不可能没有反应。”他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我们还是先清点一下这些物资看看还能用多久吧。”
说完就想要转身去库房,却在转身时被人拦住了。
“那个,陆老师……”一个年长些的护士站了出来,帽子上两道杠显示此人说话颇具分量,与她的身材十分相称。
陆阑秋挑眉:“怎么?有事?”
“我们不是不相信你,但是清点物资这件事,一个人去,不太好吧。”那护士长微微笑着,却一点和善都看不出来。
这些护士长平日里在科室中做的都是管家婆的事,对公共物资的执念就像仓鼠对存量的执念一样深重。
陆阑秋十分理解这种行为,道:“那依您看,应该怎么办。”
护士长同身边一个护士使了使眼色:“小李,和陆老师一起去,多学习些,千万别数错了。”说完又转头对陆阑秋道:“陆老师你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