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她夜骑赶到郊外营地时,却四处寻不得沈崇。
当此关键时刻,崇哥哥为何不在岗位?
心生诧异间,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宁苏青的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发生了转变。
第二日,当宁苏青状似不经意地询问沈崇昨夜的去向时,对方却骗了她,沈崇说自己一直待在营地未曾外出。
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宁苏青疑惑,却没有说破,并开始留意起沈崇的一举一动。
随后她发现沈崇很忙碌,他甚至比他们刚刚加入军营时还要忙碌,经常几日不见人影,自己一问,便说是燕湛交代的。
但宁苏青很清楚,那阵子启帝并没有交代他任何任务。
一切的发展渐渐脱出了宁苏青预想的轨道。
直到半年后那一天的到来。
八月初八。
宁苏青永远记得这一日,这一日是她一辈子的心伤。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沈崇在她的饭食中下药,只为将她留在了营地。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是因沈崇之故导致燕湛不能及时赶至拂柳山庄救回绮姐姐。
她永远都记得,当她赶到之时,沈氏临阵反水,沈崇众叛亲离。
她也永远记得,自己的那一剑。
寒风呼啸,卷起地土千重。
“堂兄,你已无路可退,收手吧。”率领沈氏一门投向燕湛的沈延看着沈崇,开口劝诫道。
沈崇却连理都没有理会他。
日暮西斜。
沈崇背光而站,他眉深目沉,神色阴鸷,冷冷地盯着自己的胞弟,咬牙切齿道:“沈迁,连你也要背叛我?”
“大哥,你做的太过了,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可你都做了些什么?”沈迁无不痛心地说道。
他知道,沈迁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沈崇的心中另有所图,男儿生于天地有吞并天下的野心,这并不是坏事。
再者那是他的大哥,既然他有理想有抱负,自己身为弟弟,又为什么要劝阻他?
但这一切都该建立光明正大的基础上。
沈迁以为自己已足够了解自己的兄长,他以为他的兄长如他所想的那般,是个有分寸、有良知的人。
可他怎么也料想不到,沈崇竟然会联手西南王做出这样泯灭人性的事情来!
沈迁举目看着气急败坏的沈崇,不知为何内心满腔的怒火突然就这么熄灭了,化成一朵云在脑子里淅淅沥沥下了着雨。
他说:“我大哥,是个顶天立地的君子,不是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刽子手,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大哥。”
“原来你都知道了啊。”
众叛亲离,落到如今地步,沈崇早有预感是因事情败露之故,所以听了沈迁所言,他的语调虽提,但口气却也没太多的讶异。
沈迁见状,一双眸子不由又黯了一分,连说话语气都带着点颓然。
“你,束手就擒吧。”
沈崇眼下正被千军牢牢围在其中,他的四周,尸骨堆积,那些都是他的亲信,如今都已去死。
沈崇垂目,视线一一扫过身侧堆积的尸骸,他输了,他竟然输了,沈崇惨淡一笑,所有的人都站在燕湛那边,所有的人都为了他与自己为敌。
哈哈哈,沈崇低低笑出了声。
然闷笑过后,他的目光兀然变得狠厉起来,他抬起头,死死地盯住燕湛,染血衣袖一拂,手臂抬起,剑尖直指燕湛。
“初次交心时,我便说过,这天下,有德者登位,有能者握权,可一直以来你总踩是在我的头上,我究竟哪里不如你?为何只要有你,我便连证明自己的机会也没有?”
沈崇怒视燕湛,两人结义至今十数载,也曾心心相惜生死与共,会走到如今这地步全是因为自己。
这点沈崇很清楚。
因为他是沈崇,从不甘居于人下的沈崇。
“证明自己?你残杀无辜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燕湛悲,但燕湛更怒,他脸上的神情已完全不见了平日里的阳光豪爽,沾染阴翳,令人不寒而栗,“天下人并不欠你什么,当你决定与西南王合谋炸毁行宫开始,你后续的路便已毫无选择。”
沈崇哂笑一声,道:“怎么?你要杀我?”
燕湛声不变,神亦不变,只定定地看着他。
“你不能杀我,青妹当年救你一命,你许诺过她,你永远不会对我动手。”
说话间,被沈崇抑在喉间的笑容终于奔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