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之战一旦曝光,你知道后果吗?你想再次引起天下动乱?”
“不会的,现在已经不会了,寻儿刚才说的没错,大襄已足够强大,已有足够的余力为过去的错误负责,而且南平之战是总帅的决定,是监军的隐瞒,陛下全不知情,整个朝野全不知情,最终遭受反噬的只有我们二人,只有你。”
“姚孟轩。”一字一字,怒目切齿。
“留下来,我们一同恕罪,离开,那黄泉碧落,你我永不相见。”
明明是伤害,明明是背叛,明明利刃穿心而过,可为何在听到这句话时,竟还是忍不住想要挽留?燕骁不解。
“你算计我,从一开始你就在算计我,连感情、性命都计算在内,这样的赌局,有何意义?”
胸口处剧烈的痛,在意识越来越迷糊的当下,已渐麻木,姚孟轩不愿多言,只道:“我累了,你选吧。”
“玄鹰听令!”燕骁死死地盯着姚孟轩因为生命流逝而显灰败的脸,片刻后,他抬手指向前方,狠声道,“杀。”
王侯一怒,杀气四溢,令观者不寒而栗,燕骁双手所指之处,顿时尸骨遍地,他的一言一行,所掀起漫天风雨,便是江海也不由得为之战栗,被束缚在一旁不得动弹的无辜民众们,也仅仅只是受到波及的沿途风景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火|药也是ε=(′ο`*)))唉
☆、南平挽歌
姚孟轩见状,怒形于色,自胸腔内迸发出一声近乎呻|吟般的虚弱气音,他用尽全力,却也只微微移动一下,头部不堪负重地向外倾去,微仰的脖颈上,先前被刀割出的血痕仍在,眼下被火光一照,晕染出一种诡异的橙红色调。
燕骁下意识收紧手臂,将人揽回。他眼眸低垂,面色平静无波,看不出是悲是喜。
要赌吗?
还能赌吗?
心念游移间,越来越无力的双手,却已昭示着生命力的急速流失。
燕骁的双眼不由一黯,乌黑笃定的瞳仁宛如龟裂的浮冰,一片片碎得不成形状。他怀中的姚孟轩,因为无力,而显得格外乖顺,纤长的睫毛半敛着,不时微动,灰败的脸色同漆黑的发色相互映衬,对比之下,黑的更黑,白的更白,格外分明。
那些太过遥远的相知相伴,那些如顽疾沉疴一般附在骨髓中的情谊,竟兀然的自燕骁的内心深处浮现。
这世间,最能令人消释前嫌的,除了宽广的胸襟之外,大概唯有这生命走到尽头时的无能为力了吧。
人之将死,价值观也因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而来个峰回路转。
即便燕骁也不能例外。
他心下喟叹一声,闭上了双眼,半晌,再睁开,双目微瞌间,眼底的挣扎情绪尽数消去,他抬起头,看向玄鹰,用着与平日无异的冷然声线下令道:“从此以后你们全数听命寻公子。”
“王爷,三思!”冷云策闻言急忙制止,却被玄鹰的声音所盖。
“是。”玄鹰领命,落下的“是”字整齐划一。
“王爷。”冷云策难以相信这样的结果,他上前一步,说道,“大襄的兵权尽数在您手中,舆论便是真压不下来,您也未必就会落败。”
“你,这是在鼓动本王兵谏篡位?”
燕骁转眸看他,出口的言语不闻喜怒。
此事本不该再言,可……冷云策转首看向姚凌云,他也说不出自己内心究竟是个什么滋味,眼前火势焦灼,空气中流动着的,全是滚烫的火息,可他却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浇了一桶冷水,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被浇了个透心凉。
归于姚寻帐下,这几个字,光是想想,就逼得冷云策快要疯掉。
自己哪里不如他?
他不能接受!绝不!
冷云策收回视线,他定下心神,单膝跪在燕骁身前,熊熊燃着的大火,翻滚出灼热滚烫的气流,冷云策不动声色,但他身后已泛起层层的冷汗。
“是!”
这么多年来,他隐于幕后,深谙静水深流之理,为的不过是有朝一日能借风至上,扶摇九天。
若能助他除去这一身的枷锁牢笼,圆了想飞之愿,那这世间有还有什么是他所不能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