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出牌都带着风的。
一圈打下来,他一个人胡得热乎,叫其他三人瞠目结舌,又无言以对,毕竟没出老千,正儿八经的胡牌。
明眼人看出来,尤其是姓冯的跟姓陈的两个对家,互看一眼,一下就知道,郑云峰这下属是专门来赚钱来了。
因为这人不做牌,只胡牌,把把胡面都不大,显然是有的胡就胡,而且非常不给面子和不客气,明抢着胡。
等快换局时,王总嚷嚷着问郑云峰:“老郑,你哪儿请来的神仙啊?把把胡?牛!实在是牛!”
真应了那句老话,爱赌的人不一定会赌,喊得最热切的王总的确不算是个内行人。
苏文宣的下家,被他拦了两把好牌的老冯慢悠悠地递出一张八饼,道:“小苏应该是会算牌的吧?我记得之前老郑说过,你记性好。”
苏文宣不客气,淡然道:“对。”他打得这么直接,自然不怕人看出来。看出来又怎么的,他这得罪人也是碍着郑云峰的,反正顶天了,也是郑云峰的交际圈,这些老板他也不怕得罪。
他又施施然道,“冯总的记性也挺好。”
“算牌?”王总一惊,几乎是要吹胡子瞪眼了,夸张道,“敢情老郑你专门请人来赢钱的?”
这话让老陈和老冯俩心知肚明的一笑。
郑云峰这边小心出牌,那边又要被人挤兑,两头不是人,又对苏文宣道:“小苏,你悠着点儿。我们还要跟王总合作呢。你这一个人把钱赢了,回头叫我喝西北风呢?”
霍祈东不是没注意苏文宣,见他根本不看自己,手软软地搭在桌上,被绿色的桌底衬得更白,衬衣解了两颗扣子,从侧面望过去,可以看到一截若隐若现的锁骨,而人悠悠然地靠在椅子里,身体舒展。
别人出牌时,他微微掀一掀眼皮子,似乎很不经意地扫一眼,而手里的牌很乱,出牌却很凌厉,显然是个中老手。
苏文宣又时不时喝一口酒,有种怡然自得的架势。
霍祈东想,这人比人,的确是要气死人,这儿也不是没有同苏文宣一个年纪的人,可所有人但凡往苏文宣旁边一凑,全成了昏暗的陪衬,非但昏暗且油腻。
像是一部老电影,旁人全是灰色调子,只有苏文宣浸润着时光,有种世俗玷污不了的清透,于悠长的镜头中自有一股非凡的韵味。
他想,他应当是没有看错,苏文宣骨子里那点飘逸出尘,绝对是世间少有的。
苏文宣则顾着眼前的牌,差不多该胡就胡,根本不想憋大的,于是等一圈回来,他摸牌时,牌还没翻开,嘴角一笑:“
不好意思了,各位老总。”
他用手里那张牌将立着的十三张麻将全推到,到底是玉做的麻将,磕碰间有种清脆的妙音,听上去极舒服。
王总跟一只大头鹅似的探头越过这桌面来看他这自摸的牌,“妈的,自摸了个七小对?这怎么玩啊?”
听上去口气的确已经不大好,苏文宣却做没听见,接过上下两家递过来的崭新圆饼筹码,面上浮着淡笑,那笑意却未直达眼底,只是虚浮地客气一下。
冯总到底跟郑云峰熟悉,便打圆场,伸长手臂抻个懒腰道:“不行了。我老了,要不咱们这一桌,早点散?你们看呢?”
苏文宣赢得满满当当,也不多说,反正他也不是真的来赚钱的,也顺势掩唇打个哈欠,“冯总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