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咬着牙,总算是把自己的名字憋了出来,班主任也没多为难他。
但是后来上数学课的时候,数学老师点人起来回答问题,正好点到了江寻昱。江寻昱根本没学过这些,他虽然尽力去听课,但仍旧如同听天书似的。
毫不意外地,江寻昱没答出来。
又一次回想起这个片段,江寻昱垂下头,悄悄咬紧了牙关。
小孩儿不愿意说,季余舟也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他自己也在军团学习过,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能到军团学习的学生大多成绩不错,老师讲课也很快,江寻昱没受过正规教育,听不懂也是正常。
季余舟忖度片刻,手指重新点上江寻昱的作业本:“这道题,你少考虑了一种情况。”
他站在江寻昱的身后,手臂半环住将寻昱的身体,乍一看,像是把人抱在怀里似的。
两人离得很近,江寻昱能闻到季余舟身上淡淡的香味,是他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江寻昱也用的是同款。
突如其来的身体触碰分散了江寻昱的注意力:“哪、哪一种情况……?”
季余舟拿起笔,又随手拿了张演草纸,一边讲解一边写着步骤:“X的取值范围是……”
季余舟的字如行云流水一般,低沉磁性的嗓音落在江寻昱耳边,江寻昱莫名有点脸红,一丝意识抽离,落在季余舟骨节分明的手上。
季余舟轻轻咳嗽了一声:“听懂了吗?”
江寻昱猛然回神,下意识抿着嘴点点头:“懂、懂了。”
“那成,”季余舟放下笔,看他一眼,“你给我讲一遍。”
江寻昱眨眨眼睛,有些愣住。
他刚才的注意力被季余舟的手吸引了去,脑子里昏昏沉沉,哪里能记得住步骤。
“我……这个……”
江寻昱讷讷地开口,半晌,低头道:“对不起,季先生。”
季余舟促狭地笑了声:“小孩儿,瞎想什么。”
季余舟语气里调侃的意味很浓,江寻昱脸上更红了一点,语气倒是没有刚才那么紧绷了:“对不起季先生,我刚刚跑神了……”
“军团对文化课的要求是能合格就可以,还有一年的时间,不必急于一时。”
季余舟把那张演草纸递给季余舟,直起了身子:“有什么不会的题,可以来书房问我。我每天晚上九点半到十点给你预留半个小时的时间。”
直到这会儿,江寻昱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季余舟刚才做了什么。他亲自安慰了他,还给他讲题,甚至特赦让他进入他的书房……原因只是因为他跟不上课程。
星际第二军团军团长,帝国最年轻的上将,竟然有如此柔情的一面,说出去怕是根本没人会相信吧。
季余舟好到让人觉得不真实,江寻昱觉得自己上辈子大概拯救过全星系,他悄悄掐了自己一下,才确认自己没有在做梦。
“谢谢您,季先生,您真是个好人。”江寻昱的语气里满是认真。
好人吗?季余舟诧异地愣怔了一下,片刻,缓缓阖上眼睑。
他想起了自己最初把江寻昱带回来的目的。
“或许吧。”季余舟轻声呢喃了一句,让江寻昱继续学习,离开了房间。
“咔嚓”一声,门锁声落,房间内归于安静,似乎与季余舟来之前没有任何差别。只是淡淡的属于季余舟的味道一直萦绕在江寻昱鼻息之间,挥之不去。
江寻昱拍了拍自己微烫的脸,翻出季余舟刚才演草的那张纸。
借着台灯的光亮,他把那纸上的内容誊抄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季余舟写字那块儿裁掉,折一折,再折一折,最后方方正正地放在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
再写题的时候,江寻昱看那些原本让他气的牙根直痒痒的数学符号也觉得顺眼了许多,一个个圆滚滚的像小蝌蚪似的,可爱到不行。
*
回到书房,季余舟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还是初次见面时江寻昱如海一般蔚蓝的眼睛,季余舟端起桌上的黑咖啡喝了一口,苦涩微酸的味道在嘴里蔓延着,他不再继续想下去,处理着书桌上的公文。
江寻昱就像路边一棵杂草,乍一看上去并不起眼,但却郁郁葱葱有着极其旺盛的生命力,在季余舟的指导下,他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适应着军团的生活,甚至连军团学校的负责人都不止一次地在季余舟面前夸他。
虽然知道这其中免不了有夸张的成分,季余舟还是十分满意,他选中的小孩儿,怎么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