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璃华子拉起来,然后攥着她的手腕,像兄长似的让她跟在自己身后。两个孩子走到大树后,藤间仍然在那里挖掘不止,狡啮把书包丢在一边,也加入了他。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咱可不是来寻宝的。”佐佐山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有条地道能潜入那座房子。”狡啮又刨了两下,“啊!”
土层不见了,下面露出了铁质表面。他们继续清掉土块,很快发现这是一只像井盖一样的东西。藤间摸索了一阵,然后忽然抓住某处向上一掀。
“!!!”
狡啮、佐佐山和璃华子围着这个乍现的入口往下看,藤间却毫不迟疑,径自钻了进去。“喂喂——!!”佐佐山想抓住他的衣服,但被挣开了。泪痣男孩像着了魔似的一股脑往深处走去。
狡啮和佐佐山面面相觑。
“……只有跟着他下去了。”佐佐山破罐破摔地叹了口气,“我说狡啮,咱们这次回去肯定会被骂死的。”
他让璃华子走在自己身后,两人钻进地道,可是狡啮却没有动。黑发男孩戒备地抬起头,像嗅到了什么似的望着不远处的黑魆魆的树丛。
“佐佐山,”他说,“藤间和王陵先拜托你了,我去去就来!”
佐佐山还没来得及答话,地道的盖子已经在他们头顶合上了。
***
“看来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很忙呢。”
宅邸主人端着枪走进房间,扫视了一圈,目光回到圣护身上。枪口从圣护眼前一晃而过,男孩没有后退。
“自己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做什么?”泉宫寺问。
“我想看看这些标本。”
“哦?那么为什么要把门闩上?”
“不希望被人打扰。”
“看不出你这么喜欢我的这些收藏品,连晚上也要来观赏吗?”
“我对死去的东西不感兴趣。”圣护淡然道,“我只是在想,它们是怎样死掉的……”
他们的视线相触了。一时间,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在彼此间暗涌不息。泉宫寺忽而上前一步,将指尖放在圣护前额,沿着他银色的发梢轻轻一捻。
“你太善于玩弄语言了,这不是一个小孩子应有的。”
“我也并没有得到过一个小孩子应有的对待。”
“但我让你得到了比其他小孩子更多的东西,不是吗。”泉宫寺的手顺着圣护的脸颊向下,捏住了男孩的下巴,稍稍扳起对方的脸颊。“你在出汗。这屋里明明很冷……为什么?”
老人的视线转开去,渐渐移到了屋角的羚羊标本身上。“槙岛君,你该不会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动过什么手脚吧?”
在开门之前,圣护关上了地道口,并且将标本挪回原位。移动大而沉重的模型底座对于孩子来说太过困难了,让他费了一些力气。泉宫寺将手指继续向下,抚过圣护的脖颈,顺着领口触到他胸前。圣护没有反抗,知道对方能够透过衣襟清晰察知自己尚未平复的心跳。
不过泉宫寺并没就此追问下去。许久,老人突然像是自语一般低声说:
“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因为你而毁灭。”
他松开圣护直起身子,重新擎起了枪。横亘着皱纹的脸上,那对绿眼睛里带上了一种深长的释然意味。
“你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池中之鱼,除非你也像这些标本一样死去……”他轻声叹息,环顾着周围。“的确,我曾经一度醉心于收集那些永远定格的东西,直到我看见你,才开始奢望能拥有一件活着的艺术品。我抛弃了过去的那些爱好。我从没像这一年多来一样每天感受到重返年青时的兴奋……但在决定把你带回家的时候,我就隐约明白会有这样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你可真是心急啊,槙岛君。”
“我是你的养子。现在仍然是,泉宫寺先生。”圣护说。推荐本书
泉宫寺笑了。
“果然你是个天生的诡辩家,那位求成先生听到也许会伤心啊……不过没关系。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也将做出选择,谁都不会因此后悔。”枪栓发出卡啦一声。“能够让你做到如此程度的人物,我也想将他视为平等的对手了呢。说老实话,你多少也有一些期待吧?期待看到我们这些扑火飞蛾在今晚的命运……还有你自己的命运。”
门外匆匆走进一个仆人。“老爷……”来人在泉宫寺耳边低语了几句。家主点点头。
“看来闯进来的耗子不止一只呢。”他再次注视面前的孩子,“槙岛君,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就好好看着吧,看到这出戏落幕为止。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