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的目光在他小臂上流连了会儿——衬衫的袖口翻折,缀着枚精致的钻石袖扣,露出的一小截小臂肤色健康,紧实有力,被紧箍的袖口绷出微妙的禁欲感。
谢知动作一顿,没有开口,抱着手倚靠在门框上,耐心地等他打电话。
直到裴衔意“哦”了声,放下抬起的手,他才从这过于炫目的一幕里抽回神,稍稍站直:“谁的电话?”
“唔,”裴衔意不知道怎么,失魂落魄的,走神了会儿,才说,“何方明请我们吃晚饭,你想去吗?”
“嗯,那就通知阿姨晚上不用去了。”
谢知说完,半眯起眼,见他又神游天外,深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裴衔意回神,温热的大手一捞,拢住他的手指捏了捏:“走吧。”
到了车上,裴衔意将地址告诉谢知,又沉默了会儿,低落地开口:“长官,我问了何方明,他说离婚就是分开的意思,对吗?”
还在纠结这事?
谢知一手撑在方向盘上,回答:“差不多。”
“何寥然说我们离婚了,就是长官要和我分开吗?”
谢知想不出其他的说辞:“……差不多。”
车子倒出,稳稳地开出停车场。裴衔意听到回答,居然没闹腾。
他只是茫然地转过头来:“那长官想和我分开吗?”
提问题的角度真是愈发刁钻了。
谢知打开导航,戴上只蓝牙耳机,缓缓说:“裴先生,我只是你的临时镇定剂。”
等你清醒后,就不会这样牵肠挂肚了。
忽略心底一闪而逝的叹息,他直视着前方,语速依旧平缓:“不存在想或不想,等你病好了,我就离开。”
看他一脸冷淡、浑不在意的样子,裴衔意忽然冒火:“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为什么要分开?”
“等你病好,就不会这样想了。”谢知面无表情地打断,“好了,我要专心开车。”
裴衔意的话被他丝毫不留情面地堵回去,心里难受得不行,手指紧了又松,目光紧锁在他脸上,没看出半丝不舍,眼中的失落堆积蔓延,快将他冲垮了。
他难过地问:“长官,你其实根本不想和我在一块儿的,对不对?”
谢知没有吭声。
前往何方明指定的西餐厅的路上,两人再也没说一句话。
自从裴衔意的脑袋坏掉后,两人的气氛第一次闹得这么僵。
谢知并不觉得是自己太过无情——离婚是事实,他临时受命照顾裴衔意也是事实。
糊里糊涂的裴衔意依赖他,他可以给予关怀,但不可能推翻事实,给予虚无缥缈的承诺。
“永远不会分开”这种哄真正的小孩儿的话,并不适合对裴衔意……尤其是对有心上人的裴衔意说。
否则等他清醒后,他们俩都会很尴尬。
何况以他的性格,本来就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两人抵达餐厅一落座,何方明的眼皮就是一跳。
这股低调浓郁的死亡气息。
他纳闷地瞅瞅谢知,又瞅瞅裴衔意,实在不敢相信这俩人也会闹别扭,赶紧丢了个眼神给裴衔意询问: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哥开心开心?
裴衔意脸色不善:你个尿裤子的小太阳花,闭嘴!
何方明:操!想打架?
裴先生傻了也不影响和发小的心灵感应,眼神交战几个来回,服务生干站着,忍不住轻轻咳了几声:“裴先生,何先生,两位还是老样子吗?”
何方明的脸色瞬间又恢复高不可攀的冷艳,点点头,瞥了眼假正经的裴衔意,心里更纳闷了:怎么搞得像小时候似的。推荐本书
他们俩多少年没这么幼稚地你来我往了。
谢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俩人的相处状态。
他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失控,譬如裴衔意对他的依赖,譬如他对裴衔意越来越上心。
这是不好的。
何方明是裴先生很信任的朋友。
推敲出这个明显的结论,他垂下双睫,打开手机,翻出宋淡的联系方式,草草地打了行字——让何方明知道真相,将裴先生交给他吧。
不到二十个字,敲出后指尖却沉重得抬都抬不起。
餐厅里响起优美的小提琴乐曲,四下灯壁辉煌。谢知微蹙起眉,像是缩在阴暗的一角,有些冷。
他的目光凝在这串字上,迟迟没能下定决心。
直到大厨亲自端上餐盘,打破沉默。谢知瞥了眼裴衔意,还是没有点下发送,就此返回,留下草稿。
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