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来不及有什么想法,左手腕上尖锐入骨的剧痛让谢临如坠冰窟。
他一直练的是左手剑,林楹一剑便断了手筋,多年所练的剑术就此废了。
谢临咬牙忍住了痛叫,他并不害怕,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难过。
林楹也跪下来,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无声地流下来,空洞又美丽。她抱住谢临,轻声道:“阿榭,不要怪我,为了父亲与母亲,还有林家。我不能让林家因为你毁了……”
“别恨我,”她喃喃地说着,手中金针慢慢刺进了谢临的后脑。
记忆不是一刹那被封住的,所以林楹不知道,谢临把她想抹去的那段记得清清楚楚。
栖霞岭秋风呼啸,漫山遍野是泼泼洒洒的红叶,如火似血。谢临站在高崖边,一言不发。林楹蒙住了他的眼睛,他大概知道要发生些什么,自己会怎么样,却一个字也不肯说,一句话都没质问过。
“我希望你活下来,”林楹的声音在黑暗里低得很不真实,“我会找你的,直到找到为止。”
然后他被人推了一把,从高崖上坠落下去。耳边风声厉号,谢临才知道坠崖的过程如此漫长,他本不想去想,但那个念头却反反复复地在脑海中提醒他——放弃他的是他的亲人,推他去死的是他的姐姐。
但归根究底是他有错在先。
血肉性命,就当还给他们,要是侥幸能活下来,再不要相见了。
那是他作为“林榭”时最后的想法。
第108章
林楹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不是很清晰,也不算大,却惊醒了谢临。
他翻身下了床榻,脚踩棉花似地走了几步,才察觉到温暖的血液迟迟地流向四肢末梢。谢临跌跌撞撞地打开门,正好与林楹打了个照面。
林楹极为自然地扶住他,吩咐侍女把药端进去,然后轻轻地把谢临推回了门里。
谢临定定地看着她,后撤了一步。
“都下去,”林楹不惊不怪,等屋中只剩下她与谢临,林楹这才关上门,看向谢临,“你想起来了是不是?……恨我吗?”
“不恨,”谢临面色如常,“我有要紧事,先……”
林楹紧贴着门站着:“没有什么要紧事能比回家更重要。外面的那些事,都忘了吧。”
谢临没有兵刃在手,一身内力空荡绵沉提不起来,他明白是林楹动的手脚,却暂时找不到破解之法,不禁心中悲怒交加:“我不是林榭,林姑娘又何必纠缠不休。”
“林姑娘,”林楹却是笑了,“我是你姐姐,阿榭。纵然你恨我怨我,你身上的血也是林家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自你走后,父亲一夜重病,缠绵病榻半年后离世,母亲遁入佛门,再不曾与我相见。我至今未婚……”推荐本书
谢临心乱如麻,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没有对不起林家,自始至终,我对不起的只有你一个,”林楹说,“现在你回来了,不能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吗?”
“……不需要补救,”谢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过去的事,没有必要再细究。林榭死了,林姑娘该如何过,还如何过……”
话音至此,林楹抬手打了他一耳光。
谢临静了一会儿没有出声。他转过脸来,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慢慢地道:“所谓补救,只不过是让你自己觉得好过一点罢了。你需要自我安慰,别人就得陪着你做戏吗?”
“你非要如此绝情,”林楹惨然地笑。
她转身用力打开门,淡淡地道,“我要你留在家里,你就一步也别想走出去。”
秦惜在月夜离开了青峰山,一到山脚,响起了几声细细的猫叫。
“又有事才想起姑奶奶了,”朱樱坐在一棵茂密的树上,裙角在微微晃动着,“就为了去找谢临,命都不要了。林大小姐不是省油的灯,要是叫她发现你潜进去,把你扔进剑庐里铸剑。”
“我答应了他,”秦惜说,“不能食言。”
“呸!”朱樱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从树上跳了下来,“我有办法,让你正大光明在她眼皮子底下走进去,还能跟谢临名正言顺地偷情……”
秦惜并没有打断她,朱樱惊异,却又猝不及防地想起了上官非。
那日她一腔怒火,将上官非扔在了雨中,独自离去。谁知过了几天,也不见上官非寻她。好似就此分别,再无后会了。
第109章
“我只是想问你要一些药……”秦惜接过朱樱扔来的东西,看清后顿了顿。
那是一根长长的金簪,顶端雕着精致小巧的花样,细看原来是片片银杏叶子,薄薄的一枚枚错落叠着,典雅矜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