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会制毒,不明医理,”谢临道。
孙如意又道:“我曾经给过你一颗百毒不侵的药丸,你每日里喂他一些自己的血,虽不能解毒,好歹也有些压制的效用。或者是用血水给他浸泡,效用会更好些。”
“虽然我修习武功,但连着放上三四天血,也不是儿戏,”谢临笑道,“你为什么能肯定我愿意?”
孙如意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卷起一块棉布:“你不愿意就算了,毕竟受苦的是他,也不是你。”
他收好银针往外走去,却又在门前停住,背对着谢临:“你不担心我一去不回了。”
谢临呼吸一顿,微微皱了眉。
随后他收敛神情,轻淡地道:“药王是他母亲的徒弟,也一定见过他年幼时候……你有没有见到过,他梦中惊醒哭着找娘亲的样子?”
透骨的夜风低低地打着旋,从门槛掠了进来,绕过烛火芯,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孙如意的背影有极其细微的颤抖。随后他大步走了出去。
谢临把秦惜往里侧抱了抱,然后躺在了他身旁。
次日清晨,谢临险些被秦惜踢下床,虽然没掉下去,也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秦惜可能是察觉到有活物,往床榻边摸索了下,“我不知道床上有其他人。”
谢临拍了拍衣裳,坐过去拉了秦惜的手,在他手心写字:“你没拿刀砍,很难得了。”
秦惜默了默:“我知道是你。”
谢临无可奈何。
药童送了温水进来,谢临便拿沾湿的布巾给秦惜擦脸。
秦惜鬓角的碎发都被弄湿了,凌乱地贴在雪白的脸侧。他毫不知情地睁着空洞的眼睛,安顺地一动不动。
谢临看了一会儿,又伸手把那些碎发抚到发际。
他把布巾拧干,自己收拾妥帖,又叫药童进来把水泼了。
而后谢临坐下来,用剑刃割破了小臂。血簌簌地滴进粥碗里,血腥气扑面而来。
“谢临,”秦惜忽然道。
他紧握着短刀,撑着床榻的那只手抓得被褥皱起。没有等到回应,秦惜没有再开口。
谢临看着他很谨慎地往后面挪了挪,直到后背靠上床头。接着秦惜上身笔直地坐在那里,握刀的手手心向下放在腿上,如同入定一般没有动静了。
“嘴上喊着我,心里想着别人,”谢临坐过去,抬手转过来秦惜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自顾自地说罢,又拉起秦惜的手。
“说你害怕。”
秦惜脊背松了松,却道:“我不害怕。”
“孙如意去找药了,只有我陪着你,”谢临的指尖极慢地在秦惜手心移动,好让他能辨认清楚,“你要是惹得我不高兴,我就走了。”
秦惜沉默着。
随后他摸到谢临的衣袖,攥住了,语气有些刻意地缓和:“我以前有过一样的经历,现在暂时还不害怕……但若是仇人过来我无法自保。你别走,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谢临不想去问为什么秦惜会有这样的经历,无非是楼外楼那些折磨人的手段。
他拍了拍秦惜的脸颊,哂笑道:“你早就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了。我想开什么条件,能由得你不答应吗?”
秦惜自然是听不见的。
谢临又写:“我要你做什么都可以。”
秦惜毫不含糊地点头。
他一向不做多余的事,既然敢允诺,开口之前便已经将一切都考虑好了。
谢临欣然,倒是并没有立马提出什么荒唐要求。
仔仔细细地喂完了一碗粥,还帮秦惜擦干净了唇角,他才紧挨着秦惜坐下来。
“还有谁知道孙如意是你母亲的徒弟么,”谢临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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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他不是我母亲的徒弟,”秦惜却道。他与谢临言语来往交流不便,因此也不问谢临缘何发此一问,又接着道,“我母亲救过他,他苦求要拜我母亲为师,未得应允,后来纠缠不休,见了面便要叫喊师父,我母亲无奈,便任由他去了。”
“何时,”谢临写道。
秦惜道:“我八岁的时候。母亲在落花谷口见到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当时他说自己叫宋铭,被江湖恶贼所伤,一路挣扎求救,听说附近有神医,使尽力气爬到谷口,便昏过去了。”
“我母亲救治他伤好以后,便送他出了谷,并且与他说不喜与世人有牵扯,让他不要把此处告诉别人。宋铭一口应下,后来自己却屡次来打扰,时常拿一些清茶花果来。他并无恶意,而且也确实没有把旁人引来,我母亲便也好言相待。谁知道最后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