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瞬时向四面扩散,我还未及作出防御动作就已经被它卷入。炽热从外向内蔓延,但脑海深处却也似灌注了岩浆般地灼热,下意识地抱住了头,却无法抑制那几乎夺走全部意识的痛楚。
我的头……好热……犹如要炸开一般……
已经无法再思考……
★★★
从漫长的沉眠中醒来时,我听到了周围嘈杂的人声。虽然眼睛依然沉重得无法睁开,但我马上确定这里并不是黄泉,也不是常世。
我…为什么还活着?
身体没办法移动,头依然火烧般地灼痛,尤其是左眼附近,从深处传来不断撕扯着神经的感觉几乎占据了全部意识,让我无法思考。
旁边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但都是使用着敬称,我希望听到的声音一个也没有出现。那之后也有人帮我换药。冰凉的药膏接触到肌肤时确实减轻了疼痛和灼烧感,但那却无法维持很久,更无法扫清盘踞在我心头的厄念。
不知过去了多久,我的周围依旧嘈杂,而且总有令人心烦的莫名噪音回荡于脑海深处,令我焦躁而又疲惫不堪。比起这种并无明显作用的治疗,我更希望他们全部都离开,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待着,那样的话,或许我就会明白所发生的这一切。然而现在的我,就连开口表达意愿也做不到。
之后,我最不想见到的那些人来了。大神官们试图和我交谈,但我并不想看到他们的脸。在以为我依然无法会客的情况下,他们只是用最简单的几句话概括了仪式以及那之后的情况,然后就起身告辞。
而就在他们离开的那个瞬间,各种本已拥挤在脑海中的、被压抑了数日的情绪忽然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同时又有更多充满憎恶、愤怒、惊惧的念头涌入脑海。无可抑制地嘶喊出声,更尖锐的噪音随即贯入脑海,以我无法抵御的姿态侵袭而来,头痛得仿佛要裂开般,不论我如何挣扎、叫喊都无济于事。
恍惚中有人按住了我,往我的嘴里灌入药水,似乎还有人施术,但令脑海几乎要炸裂的噪音却始终没有停止。它们不断地盘旋往复,在我的意识中穿行,而我竟然对此毫无办法。
那大概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恐惧和无助的感觉。
之后我到底是如何再度陷入昏迷沉沉睡去,已经没有印象了。只是自那以后,回荡于脑海的噪音就再也没有停止过,只有疲倦到极点几乎陷入昏睡时才得以稍微摆脱它们的纠缠。声音此起彼伏,而且愈发清晰,后来我甚至能够清楚地分辨出那些飘忽的“音节”,然后终于明白为何它们令我如此痛苦。
“…他为何还能活下来?”
“…为什么?又是麻仓…他们兄弟两个果然是给月见带来灾厄的不祥之人…”
“这一定是阴谋!”
“受到这种伤的其他神官都先后去世了,为何唯独他……?”
“麻仓好他真的…还能算是人类么?”
“经过仪式还能存活下来的,不可能是人类…”推荐本书
“是带给月见终结的鬼之子…他不可能还是人类…”
无论我怎样捂上耳朵,怨毒的猜忌和诅咒也不停止地进入意识中;无论他们对我露出崇敬、谦卑亦或是怜悯、赞同的表情,无论他们对我说着怎样的话,恶意和憎恶也不间断地滋生,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是麻仓家那对兄弟害的…双生子果然是不吉啊…麻仓家也完了。”
“麻仓叶该不会也是被他…”
“连自己的弟弟都能下手,他大概早就已经被恶鬼附身了吧?”
“月见已经没希望了……”
是么?这就是你们此刻的心声吧。
持续让我痛苦的杂音中交错的情感,就如同刚出生时就看到的那个梦境一般,充满凄苦、绝望、愤怒、憎恨,由各种负面情绪交织而成,酝酿着更深重的黑暗。
当明白到这一点时,我反而终于控制住了狂乱的情绪,渐渐找回自我。
即使众人怀着恶意揣测,但至少有一点他们并没有弄错。所有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月见可能会因为我的选择而步上终结。
在我违背天命擅自采取封印之术的那个瞬间,就注定我要永远面对这被诅咒的命运,直到结束的那一刻为止。那时,应该是在我身后的爷爷还有母亲他们及时张开了临时封印吧,月见得以存在下来。而那过程太过短暂,我的意图也并未被其余大神官发现,这从他们对待我的态度上也能够看出,当然,仅限于表面而已。对我依旧保持敬意,只是因为我是“履行神职献祭自身“的主祭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