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张开双臂拼命想要拉住父母的举动,却被中间隔着的一层看不到的墙壁所阻隔,无论我如何用力都无法穿越那层障碍,连声音似乎也被封闭而无法传达到他们耳中。
…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我发现自己连桌椅也不能触碰了,它们周围…不,视野之内的所有一切,都似乎被透明的结界所包围,将我拒绝在外,我越是挣扎着想要靠近,就被推拒得更远。
不要!爸爸!妈妈!我在这里啊!为什么会这样?
身边的空间逐渐缩小,四周都有看不到的墙壁朝我逼压而来,不止是动作被局限,渐渐地连转身都做不到了,我已经被困在不可见的囚牢中,徒劳而无声地敲打着并不存在的坚壁,试图让就在不远处的父亲发现我的存在。
爸爸!为什么你们看不到我呢?我就在这里啊!
【说谎,你不在那里。】
嘶喊哽在了喉咙里,忽然从背后传出的这个幽幽的声音惊得我全身的神经都抽紧了。我回过头去,身后站着一个少年,但是那张面孔,赫然就是我自己。
是…镜子么?我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但是对方没有做出同样的回应。那里当然没有镜子。
“你…在对我说话么?”惊讶盖过了惶恐,大概是因为对方的样子并不是我所陌生的,但我想问的却并不只是这句话。
【我一直都在的,你明明知道。】他的嘴唇没有动,但声音却直接穿入脑海,这让我涌起了很不舒服的感觉。他说的话我完全无法理解,而且觉得有点愤怒,我并没有欺骗任何人不是么?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我当然应该在这里,我是真澄。】他定然地望着我,露出一副听到了很蹩脚的冷笑话的表情。
“不可能,我是真澄!不管你有多么像我,也不可能是我!”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面前的少年带着些许轻蔑的笑意让我无法压抑情绪,内心充满了莫名的焦虑和恐慌。
【这些话正是我要说的,你到底想欺骗爸爸妈妈到什么时候呢?假冒者!】
他指着我厉声叱责,那些字字句句就如破空而来的利刃般将我和周围的禁锢一同击得粉碎,化为皲裂碎片飞散于瞬间归于黝黯的空间中。
我瘫软在地,浑身脱力,电击般的刺痛和茫然依然笼罩在身体和意识上,已经不知道粉碎的到底是世界还是我自己。
刚才还在的温暖明亮的世界已然消逝,身处在这片冰冷的黑暗中,面前只余那与我同样外表的少年,冷冷地注视着我,然后,转身离去。
“等……”
剩下的句子无法出口,声音冻结在喉中,我惶乱中发现自己如同水中的鱼一般说不出话来。失神地伸出手想要做出一个挽留的动作,手臂便不受控制地僵住了。
为…为什么?…
定睛注视自己伸向虚空中的手指时,才发现它们看起来似乎有点奇怪…表面不再是柔软而充满生气的皮肤,取代的是晦涩黯淡的苍白肌理,生硬地弯曲着的指节,还不时发出“格格”的错动摩擦声…
瞳孔瞬间瞪大,那是——
★★★
梦境的断裂处是绝壁般果断而突然的休止。
因为那意料之外的嘎然而止,人往往很难回忆起惊起之前所见的一切,而是只残留下最末的断片,深深地印入脑海。
那时望见的不是一片黑暗,而是纷乱炫目的杂乱色彩,好似用旧的调色盘,又似抽象派艺术品,凌乱,琐碎,辩不清形状。那么多的色块交叠盘踞在一起,令人焦躁难耐,茫然恍惚,但当观测者脱离绘师的视角,站到远处不经意地眺望时,画面却意外地呈现出一直不被人察觉的真相来。
终于记起自己最后所见之时,我已经醒了过来。或许是因为无法接受那样的画面,亦或是这阴暗无光的环境让我误认为依然是深夜,于是转了个身继续睡了。
睡眠是沉重而辛苦的,没有了漂浮于空中的轻松自如之感,全身都意外地乏力酸痛,反恻数次才找到一种不太难受的睡姿。头脑里挤满了混乱的臆想纠结生痛,挥之不去,极度的疲倦参杂其中,使我进入了一种昏沉恍惚的状态,于是时间就在愈发浓重的浑噩中耗去。
再次醒来是因为耳边响起的刺耳噪音极为尖锐地敲打着鼓膜,微睁开双眼时周围光线依旧黯淡。绝不可能还未到天明,因为头已经痛得快要裂开。经验告诉我,这是睡得太久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