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焰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有一丝林烈凯看不太懂的情绪。
“不用了,应该不在一处。”他柔声道。
他尚且没去过自己的墓地,想来也不是什么高端场所,林家的墓园应该更加豪华些。
林烈凯“哦”了一声,也是,毕竟是人家一家子孤儿寡母的,自己去,委实也有点唐突。
“那我以后再去。”他温柔地道,“再过一阵子,等你家里人都接受我了,我再陪着你。”
成焰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轻轻点头一笑:“好。”
……
夜色已经很深,偏僻街道边,没有监控摄像头的暗影里,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两个人的脸都藏在黑暗里,一个声音低沉:“你找了这么久,还是找不到?城市就这么点大。”
对面的男人声音有点焦躁:“吴哥,那个女人身患癌症,我找遍了城里的医院,都没有就诊记录。我觉得,没准已经死了!”
吴静安扔下手中的烟头:“癌症拖上几年不死的,多的是。”
那男人犹自辩驳:“也没准回老家等死去了呢?”
吴静安冷冷地看他一眼:“你倒是心大。真要是有一点点疏漏,你我都要把牢底坐穿的。”
那男人满不在乎地龇着牙:“吴哥,我真不怕。当年村子里,就数你出来混得好,带着我也跟着有吃有喝,我一个小混混,这辈子活得算是够本了。”
吴静安恼火地瞪着他,咬了咬牙:“胡说什么,好好帮我做事,以后的好日子还多着呢。”
那男人嘿嘿一笑:“行,我听你的。”
吴静安在暗影里站了一会儿,忽然道:“明天是清明节,你去陈岩的墓地里守着,早点去,看看这一天里,有什么人来。”
男人一愣,声音犹豫:“干、干什么?我不去。”
吴静安讥讽地冷笑一声:“人都死了,这一年又没厉鬼找你索命,你怕什么?”
顿了顿,他淡淡道:“万一那个女人没死,说不定会去看看呢?”
不过是一个坐台的,花点钱买通了,先谎称自己被迫卖淫,求他的救助。再找几个混混前去抢人围殴她,按照陈岩的性子,就绝不会坐视不理。
不过是势单力薄的一个人,面对着忽然亮刀的三五个人,随随便便也就被砍伤了。
一边报警有人贩毒和斗殴,一边叫那女人偷偷往他身上藏几粒东西,一切就这么简单,按照既定的路线发展,清清楚楚,算无遗策。
只是谁又能想到,十年后的一天,这个女人竟然会患上重病,要死了呢?……
死就死了,偏偏死前要良心发现,惦记着十年前那个被她害过的人。
幸好,她不知道去哪里找陈岩,更不知道当年的事本就是他吴静安的手笔,所以这个蠢女人竟按照公开的资料,来找到他这个前经纪人,问他知不知道当年的陈岩在哪。
老天长眼,幸亏啊幸亏。
……
乌云凝空,清明节这一天,果然阴雨霏霏。
城郊的高端墓园里,林烈凯撑着伞,陪着母亲在外公的墓碑前拜祭完毕。
他把肖雅送上了车,冲着她挥挥手:“妈您先回去吧,我再在这边呆一会儿。”
肖雅凝视着儿子,心里微微一软,柔声道:“好,你去吧。”
肖雅的车缓缓开走,旁边,林烈凯的秘书无声上前,帮他撑起了一把硕大的黑伞,递过来一捧黄白相间的菊花。
“林少,您交代的花。”
林烈凯默默接了过来,戴上了墨镜,无言地跟在他身后,向着墓园另一边走过去。推荐本书
经过一排排洁白的墓碑,绕过一排松柏,秘书将他带到了墓园角落的一处。
“林少,就在这里了。我买了偏远幽静的地段,占地疏阔,没人打扰。也有雇人定期打理。”秘书小声道。
林烈凯点点头,声音恹恹的:“你先走吧,去门口等我就好。”
绵绵细雨中,洁白的墓碑被打湿成了微微的青白色,上面一位少年的黑白照片俊美英气,笑容像是沾染了阳光。
清明节来看望故人的人很多,可是这一片墓地占地大,又整洁讲究,而且价格极高,来祭奠的人彼此隔得都远,互不打扰。林烈凯静静伫立了一会儿,黑色墨镜下,看不出表情。
良久之后,他弯下腰,将手中的菊花轻轻放在了墓碑前,又将刚刚落在墓碑边的几片残叶拂去,才转了身。
远处,两个男人顺着青石道拾阶而上,都撑着雨伞。
一个人身材修长,姿态优雅,戴着大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另一个稍微矮一点,身形微微有了一点发福,圆圆的包子脸上,依稀有着少年时的稚气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