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坦白!”面对怒火冲天的艾尔, 德雷果断忘记鼻梁的伤选择解释。
“我之前骗你是因为龙这种生物过于稀有, 不希望因为你讨厌我,连带着诺卡一起受到牵连。艾尔,我确实做错了很多事, 现在,如果你不高兴,我可以……”
德雷忽然咳嗽起来,压抑的声响引得艾尔耳朵微动。
他浅棕色的眼睛警惕的盯着这个满口谎言欺骗他的人,却因为那种痛苦的声音和捂住胸口的动作弄得心神不宁。
艾尔记得昨晚的事情, 不管是失去理智的疯狂还是龙的努力阻止, 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那双巨大的黑色翅膀覆盖下来, 引起他剧烈的挣扎和反抗,满腔愤怒的攻击下, 当然不可能手下留情。
他踹了龙很多脚,有几次,德雷还发出了痛苦的呼哧声, 艾尔在龙的怀抱里都能感受到对方胸腔传来的震动。
同为珍兽,他能够感受到龙的痛苦。
现在, 德雷就是那头龙, 和可爱的幼崽诺卡是同族。
艾尔受过这种伤, 没有治疗仪器处理, 这种咳嗽连带胸腔阵痛的感觉会持续半个多月。
白毛小兽似乎在思考什么,烦恼的走来走去。
而德雷的咳嗽早就停了下来,昨晚心口遭到攻击的地方仍有隐隐的痛感, 连带着喉咙都干渴起来,不过这种微不足道的伤,根本比不上艾尔敌视来得令人伤心。
好歹,他也是努力阻止图蒙提击碎文物保护层的功臣,先不论说过的谎话,至少德雷觉得自己挨打是值得同情的。
可惜,艾尔并不这么认为。
德雷盯着那只踌躇的图蒙提幼崽,觉得自己病入膏肓,光是他身后那条雪白的大尾巴,德雷都能看出神。
艾尔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直接往门外走去。
门一打开,莫斯就见到了清醒的艾尔。他的搭档满脸愁容,短发都有些凌乱,心烦意乱的说道:“治疗仪你放哪儿了?”
“柜子里。”莫斯回答之后,视线跟随着他往储备柜飘去,“昨晚的事情,苏珊娜已经处理好了外界消息,但是观测器是军部的,她没办法入侵,你可能要做好准备上头版头条了。”
艾尔乱糟糟的头发从柜子门后冒出来,语气诧异地说道:“昨晚有这么严重?!”
“艾尔,你又不是幼崽状态去挠了挠玻璃罩,而是毫无准备的化出兽态!成年图蒙提有一艘指挥舰那么大,我们头顶有数千颗观测器,就算你的一根绒毛,他们都拍得清清楚楚。”
碰地一声,艾尔狠狠合上了柜子的门,他手上拎着治疗仪,头脑混乱的不知道应该作出什么反应。
从海蓝星出发的年轻图蒙提,任务目标除了完美解救珍兽,只剩下低调再低调,他不想哪一天打开星际新闻台,就看见自己的照片像个怪物一样被全宇宙循环播报。
要知道,那些图片拍得毫无美感,跟通缉犯没什么区别。
可是,因为一场计划外的失控,他就要上宇宙联播了。
“军部的消息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德雷从艾尔的舱室走出来,手还捂在心口,昨晚开始,他就忍不住这样缓解疼痛,“需要你们格外注意的是游客和苏特贝拉居民私下拍摄的影像,虽然遗迹里商业区有一段距离,但是艾尔太亮眼了。”
这不是一种夸奖,夜晚火焰烧灼的光亮在苏特贝拉清晰可见,苏珊娜在删除那些影像时传过来的一些图片,足够说明她的担忧。
坠毁的飞船都不可能发出艾尔那么显眼的火焰,在社交网络上已经开始流传“凶兽重现苏特贝拉”这样耸人听闻的图片信息。
苏珊娜可以删掉他们,但是她阻止不了消息的扩散。
就像森塞上空的烈火猛兽需要用烟火表演来掩饰一样,没有合理的解释,删除的信息只会不断的引起人们的好奇。
莫斯知道现在的情况非常紧急,却无法从德雷脸上感受到紧张的氛围。
这位严肃重复着昨晚情况的大人,鼻梁上还有可笑的抓痕。
莫斯目测,和艾尔幼崽兽态的小爪子大小一模一样。
他看向“凶手”,说道:“好像,德雷昨天被你打断了肋骨。”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虽然新伤不怎么严重,但看起来过于滑稽,令莫斯心生同情。
打断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但德雷立刻低沉压抑的咳嗽了一声。
不需要两个人的特地提醒,艾尔也只知道自己打得很狠,成年图蒙提的力道能够捏碎机甲,龙只是肋骨受伤,还要算德雷皮厚耐打运气好。
艾尔没说话,拎着治疗仪,指了指椅子,说:“坐。”
德雷眼神满是诧异,心口的阵痛瞬间好了大半。他顺从的坐下,视线落在艾尔身上,充满无声的期待。
治疗仪是一种简单阵痛的东西,虽然不能让德雷立刻恢复,至少能够减轻他的痛感。
虽然,从艾尔的意愿来将,希望这个讨厌的人能够痛一辈子,但是,一想到这个伤是自己踹出来的又于心不忍。按照龙的能力和体型来说,德雷想打翻艾尔轻而易举,那种显而易见的手下留情和尽力的保护,哪怕是失去理智的艾尔也能感受得到。
他一边埋怨昨晚诡异的失控,一边亲自给德雷治疗。
莫斯看着这种和平友爱的气氛松了一口气,赶紧继续联系苏珊娜,了解外界现在的情况。
“你和诺卡是什么关系?”艾尔低声问道,视线落在治疗仪的数据上,作为一头龙,德雷在显示屏里出现的各项指标,健康得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这个问题,显然是艾尔想要平静沟通的开端。
哪怕,这是一个谎言,德雷也打算将它永远圆下去,在他心里,诺卡已经是他唯一的救命稻Cao。
他说:“诺卡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从辈分来说,应该算是我的侄子,所以,我请诺卡帮了我一个小小的忙。我想知道一个人的喜好,免得再次触怒他,但是他很讨厌我,却对幼崽格外宽容。”
“嗯。”艾尔并不关心德雷的暗示,他只关心诺卡,“他身上的时间诅咒是你干的?”
如果德雷敢说是,艾尔一定会调出治疗仪里的麻醉针,让这人亲身体验一下昏睡的感觉。
“那是……他母亲留下的。”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弥补,德雷的想象力突飞猛进完全可以登上故事讲台,“诺卡原本会一直沉睡到他母亲回来,可是二十多年过去,他的母亲依旧不见踪影,他继续睡觉很容易衰弱,所以托坦尼奇才会将他带到我那儿去。”
“不能解开?”
“只有他的母亲可以解开,其他人碰到印刻会受到相同的诅咒。”
艾尔沉默了,他一点儿也不了解龙,德雷说的话他根本无从分辨真假,他知道德雷暗示的是什么,仍旧无法接受德雷将一只幼崽送上拍卖台。
也许,这是博得同情的另一种方式,很显然,他成功了。因为,换成德雷亲手交给他一只龙,艾尔只会果断拒绝。
“滴。”治疗仪的处理结束,德雷肋骨的阵痛至少两天不会复发,艾尔慢慢收起仪器,忽然不知道该对这个乱来的人说些什么。
德雷确实做错很多事,不该撒谎,不该送诺卡去拍卖,不该骗人说自己是卡达兽,再往远处想,更不该执迷于捉住艾尔当作宠物。
但是这些“不该”,在艾尔失去理智暴露在人类视线中时,德雷没有犹豫的冲了出来阻止他,还挨了一顿打。龙的存在比图蒙提具有的威胁相差无几,说不定等那些影像被人放大分析之后,他和德雷要双双上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