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少商长长叹了口气,小心地将瓷瓶里的药喂给了顾惜朝,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把细小的匕首。
段誉道:“一品堂的毒药可真有意思,我头一次抱着嫣妹,就是她中了他们的悲酥清风;可惜此时我的妹子们一个都不在,不然或者也是一段缘分呢!”
吴长风冷眼旁观,心道:就算有一百个妹子在,戚楼主也必然是要亲身上阵的,那杨总管还说上回那事是受人暗算、要丐帮一同遮掩——看戚大侠这模样可是半点都不想遮掩!
然后他看见戚少商挽起顾惜朝的袖子,将刀刃刺入了他的小臂。
一道鲜红的血淌了下来。
顾惜朝手臂上的肌肉剧烈地收缩,眼睛倏地张开,却依旧茫茫然看不见光彩;戚少商咬着牙,将匕首略略转动,只见顾惜朝胸膛起伏,整个身体都颤动起来,虚竹急道:“还差一点!”
戚少商仿佛把心也挑在刀尖上,一寸寸深埋进顾惜朝的血肉。
他尽力去避开顾惜朝的筋脉与骨骼,回想着种种可用于逼供的酷刑,让匕首扎在能够让顾惜朝最痛、最煎熬的地方;他死死盯着顾惜朝翕动的眼睫,盯着他的痛苦与迷茫;他最后不得不握着那利刃来稳住刀身,他手掌中割下的血一滴一滴渗入了顾惜朝的伤口。
吴长风看得惊住了神:“戚楼主?”
顾惜朝陷在无知无觉中许久,直以为身体都要化成了沙,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就是更加地痛;可他竟然因为这种疼痛欣喜,他就像一只在蛹里挣扎的蝴蝶,宁愿被割开束缚的刀一并划伤翅膀。
他终于感觉到了疼痛以外的其他。
有风,有温度,有嘈杂的人声,他的视野逐渐清晰,他看到戚少商紧紧盯着自己;就在四目相接的瞬间,戚少商骤然喷出一口鲜血,溅得他脸上一片灼热,像是点了一串火焰。
一把匕首咣当跌在沙地上。
虚竹上来给他止血:“顾公子可还好?”
顾惜朝抿抿嘴唇,将戚少商溅在他唇边的血尝了去,慢慢直起身体,笑道:“侥幸得生。”
戚少商的手指这才有些发抖,拉了两下方把顾惜朝拉起来,哑着嗓子道:“玄寂大师与阿紫姑娘已经先去南京城了。”
顾惜朝此时不再需借他的力气也能站稳,自己按着穴道止了血:“他们有多少人?——算了,有多少也不够,此时南京城中戒备森严,我们须赶紧前去接应,否则真要有去无回了!”
虚竹与段誉都忧心萧峰,立刻与吴长风一道照应群雄,段誉更是取出标了暗道的地图,细细讲说要如何救人突围。
戚少商这次竟没上去扛事儿,而是望着顾惜朝的伤口,低声道:“其实有不那么痛的法子,可我不敢。”
顾惜朝奇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戚少商看了他一眼:“那个。”
顾惜朝深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道:“不必了,我喜欢这样痛。”
戚少商忽然握住了他那只受伤的手,低声道:“那时我就想好了,若我失手当真废了你,那从今往后,我就是你拿剑的手。”
顾惜朝隔着衣裳摸了摸戚少商小腹上那个陈年旧疤:“戚少商,你就算过了你的浮桥、上了你的岸,我也有本事把你重新推回水里。”
戚少商简短道:“尽管来。”
他的手指勾了勾顾惜朝的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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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直的吴长老竟然有些失望。推荐本书
第八章
当日阿紫受穆贵妃哄骗,给萧峰服下了克制内力的毒药,使他走脱不得,叫耶律洪基囚禁于铁笼中,日日有人来劝他归心。
这天又是四名说客摇摇晃晃进来,开口便是说惯了的陈词滥调,萧峰本只作充耳不闻,连看守他的亲兵都觉得无趣走开放风,谁知那说客说着说着却挤眉弄眼起来,一片胡须居然从脸上脱开,露出一点俏丽的嘴唇来,居然是早已遁走的阿紫。
萧峰再去看另外三名说客,果然也是作了乔装的,阿紫又趁亲兵不留意,举了一张字条起来,上头写了八个汉字:“大援已到,今夜脱险。”
萧峰摇了摇头,神色愈加凝重。
他之所以甘心被囚,正是不愿多伤生灵,可如今阿紫他们要救他,必要与辽国这些士兵们一战,却是又要有许多人要因他而死了。
他原想劝说他们回去,谁料忽然有人在外头用契丹话嚷嚷:“走水了!快来救火!”
看守他的亲兵立刻将长枪指向萧峰,喝道:“莫中了他们调虎离山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