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现在这种民心所向的情况,没有人会在意是不是看守所的失职也没有人会担心付杭会遭受的舆论压力,只要能引战、有热度、有流量的新闻,没有哪一家新闻媒体会放弃报道。
所以有些时候,你看到的信息往往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就像现在这样,根本无人顾忌付杭内心的想法,就连明显失职的看守所派来的接洽人也没给付杭任何的好脸色。
何渠晟不知道付杭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办理完付杰的后事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能签下那份不予追究责任协议的,他就看着那个人坐在殡仪馆火化间的椅子上,看着屏幕里的那具遗体被推进了火化炉。
“何渠晟,我没有爸爸了,”这是付杭在接到付杰逝世消息后,对何渠晟说的第一句话,“我真的,没有爸爸了。”
何渠晟坐在付杭的旁边,牵着他的手,身旁的人并没有看着他,眼神空洞着,却又死死的望着传送屏幕。
何渠晟说不出来话,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能说什么,他只能紧紧的握着那个人的手,让他感受到自己还在那人身旁。
付杭抱着付杰骨灰盒走出殡仪馆的时候,媒体们已经来了,□□短炮的堵在付杭面前,一句句的逼问他、一句句的指责他,还有些因为付杰引起事故而死亡者的家属站在记者旁边,叫嚷着“大快人心”。
付杭对那些人的指责也好、谩骂也好不发一言,能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他还能将付杰的骨灰都洒在那些人的身上,破口大骂吗?
他累了,不想争执也不想解释,可能也是因为手里的骨灰盒太重,他甚至走路都有些走得不稳。
何渠晟站在旁边扶他,许是何渠晟之前就联系过人,被围了一会儿之后就见有保镖模样的人过来,将付杭与何渠晟同那些记者家属门隔开。
只是就在付杭准备上车离去的时候,他还是转了身,抱着那沉甸甸的骨灰盒,朝着那些家属毕恭毕敬的鞠了躬,尽管声音有些哑然,但当他转身鞠躬时,现场已经安静得能听见郊外的虫鸣了。
就在那些记者以为终于能得到付杭回答的时候。
付杭却只说了三个字。
他说:“对不起。”
说完,尚未等那些人反应过来就已经钻进了车内,没有一句解释也没有一句说明,他只是道了歉,替自己的父亲也替何家还有郑氏。
回城的路上,付杭坐在车内,望着抱在怀里的骨灰盒,一时竟然说不清楚自己抱着的到底是罪恶,还是一份解脱。
付杰下葬那天,付杭没有通知任何人,除了何渠晟没有人陪他。
付杭没有将付杰葬在什么好的位置,甚至连墓碑都没有立,仅仅只是在省内很偏远的地方托朋友备了个墓地,简简单单的下了葬。
下葬那天,是春末难得的晴天。
付杭其实对春天没什么感觉,可能是从小就在W市,对春天的印象仅仅停留在W大的樱花,还有幼时每年都会带自己去赏花的男人。
付杭叹了口气,隔着泥看着被埋入土里的骨灰盒,望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何渠晟,朝他走了过去,牵起了那人的手,说话的声音很轻,“走吧。”
何渠晟牵着付杭的手没说话,他不知道付杭现在想的是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他觉得那人应该会悲伤会难过,但进到殡仪馆的时候又好像不是。
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在迷糊之中习惯性的去摸身旁人的手时,能碰到的只有空无一人的床榻。
付杭在大抵是在夜里睡不着,总是趁着夜色坐在卧室的床前发呆,眼神空洞、迷惘,像个假人。推荐本书
从殡仪馆出来一直到下葬的这些天,付杭没有跟何渠晟多说些话,不知道是因为被打击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只是这样的付杭他心疼的厉害,心疼那人自己折磨自己,也心疼那人再度钻牛角尖。
但付杭似乎并没有想好好谈谈的想法,尽管他表面上看上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若不是每天夜里何渠晟半睡半醒中瞥见他在床前的椅子上坐着,就连他都会认为付杭对于付杰的死没有多余的感情。
可仔细想想又怎么可能呢?付杭在那人的影响下活了大半辈子,结果那人假死再到现在真死,好不容易续上的美梦又碎了大抵也不过如此。
回去的车程很长,何渠晟开着车,劝付杭睡会儿,付杭低声应声可能也是累着了,放低了座椅的靠背,窝在椅子上,蜷成很小一团。
何渠晟用余光看他,付杭瘦了,隐约都能透过单薄的衣物看着他背部的肩胛骨,何渠晟趁着将车开进休息区的时候,伸手抚上了付杭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