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湛泸,这个是赤霄,这个是干将,莫邪,泰阿,纯钧,鱼肠,轩辕,龙渊,”燕子忱一一将他的暗卫指给燕七认识,“还有一个承影,有任务在身,暂未在此。”
“十大名剑啊,好帅的名字。”燕七赞道,比起某人身边的一二三四枝什么的正常多了。
“你们大小姐的令就是我的令,”燕子忱和他的暗卫们道,“都乖乖儿听话。”
“……”还以为要放点“违令者杀”之类的狠话呢。
暗卫们齐齐抱拳,燕子忱便一挥手让这哥儿几个各归各位去了。
“丫头,”燕子忱按低声音,看着臂弯里的姑娘,“这一次便是我也不敢保证能活着回来,如若我死了,不要去寻我的尸首,一副臭皮囊而已,终将尘归尘土归土,不值得冒生命之险,听得了么?”
“这件事恐怕不能完全应你,”燕七却道,“如果你战死,在有把握的前提下,我会尽量把你带回来,如果不能,你也别怕在下面孤独寂寞冷,我会送杀了你的那人下去给你陪葬。”
燕子忱笑了半天,半晌方又道:“以前上战场,觉得自己洒脱爽利,心无牵挂地就去了,临行前还总嘱咐你娘,我若死了就让她赶紧找个读书的改嫁,千万别为了我把她自个儿给蹉跎了。如今上战场,竟是左也放不下,右也松不开,全没了年轻时候的那颗必死之心,还真是越活越不如从前了!”
“你放心,劝我娘改嫁的事交给我就行了。”燕七道,“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小没良心的,这就逼着你爹说遗言了?!”燕子忱大手张开箍着燕七脑瓜摇了摇。
“我这不是怕你身后的遗产不好分吗?说清了我和小九小十一将来也就不用打官司了。”燕七道。
燕子忱被逗得笑喷出来:“行行行,都给你!那俩小子啥都没有!”
“哪儿呢?别跟我说你就称十个暗卫啊。”燕七道。
“回京找你大伯要去!我那份儿全在他手上呢!”燕子忱气笑。
“怪不得这些年对我这么大方,敢情花的都是我的钱。”燕七道。
“你倒不客气!这就成了你的钱了,你老子我还没死呢。”
“你的不就是我的,可千万别跟我这么见外。”
临窗看书的燕九少爷被一阵大笑声打断了思路,皱了眉向外看,见那对儿混混父女流氓似的蹲在围栏上欢乐得要飞起,不由慢吞吞翻了个白眼。
燕二太太陪燕子忱吃过无数顿送行饭,以前什么样燕七没见过,如今看着好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平平静静的,波澜不惊的,陪着燕子忱喝了三杯酒,然后就只管给他夹r_ou_吃。
燕七原也打算陪上三杯,结果她爹真把她当汉子了,一会儿一碰杯,碰着碰着她就大了,天旋地转间听见她爹在和她弟说话:“家里的女人就交给你了,你小子别给我丢脸!她们要是掉一根头发,看老子回来不褪了你一身毛!”
“掉头发多因担惊受怕忧虑重,希望你在战场的表现不会给她们这样的机会。”她弟淡淡道。
父子俩怼起来了,小十一在旁边n_ai娘的怀里憋笑。
后来爷儿俩又怼了什么燕七已经不记得了,就记得她爹把她拎回了房间交给丫头伺候然后就走了,第二天早上天色放晴,她爹已然独自出发。
大家长不在的宅子,重新恢复了柔软平静,一家人静悄悄的,看书的看书,做针线的做针线,玩儿孩子的玩儿孩子,只偶尔听见外院张彪他们那些人呼喝几声,就连外面的世界好像都一时进入了一种森默的状态。
萧宸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每日读书练功外加跟燕七学制箭,崔晞在旁边笑呵呵地围观,断不了还要夸几句燕七制箭的手法。
“你的身子骨近来如何了?”燕七就问他,“听五枝说好像比以前更壮实些了。”
“多亏了五枝,”崔晞笑道,“北塞这地方药材稀缺,他也不建议我长期用药,现在每日我不仅练他教的功法,他还会到房里来帮我推拿活血,这些日子的确觉得身上有力气多了。”
“太好了,总算能跟崔暄交待了,把你拐到北塞来那货不定怎么在背后骂我呢。”燕七道。自确定了要来北塞之后崔晞就给他家里写了信,至于信上怎么说的燕七也不知道,只希望别把崔夫人给吓晕才好……感觉回京以后崔家会断绝崔晞再跟她来往呢,把人孩子拐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了都!
“你管他作甚,”崔晞不以为然地道,“我倒希望在外面多待几年,回了京又要笼中鸟似的被关起来塞水塞食。”
“那我们不回去了,一起浪迹天涯吧。”燕七道。
“好啊。”崔晞灿烂地笑。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燕七道。
“任意西东,落个逍遥天下。”崔晞道。
“萧宸,该你接了。”燕七道。
萧宸:“……”
燕七:“不接不带你啊。”
“……”这要怎么接啊,诗不诗词不词赋不赋的……“你们……真的要去浪迹天下?”
“对啊,我们小时候就约定好了的。”
“……家里……”
“喏,你见过我爹了,看他那样子像是不会同意的吗?”燕七道。
萧宸看向崔晞,崔晞就笑:“我想走就一定走得了。”
“你们……不成家了?”萧宸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异类,另一个也是异类,这世间哪就有那么多的异类,偏就让他们两个遇在了一起。
“你说的是哪种家?”崔晞笑着支起下巴看着他,萧宸垂下眼皮,这笑容明亮得令人无法直视,“只为着传宗接代、经营前程或后宅的家,我并不想要。我既无意于功名利禄,也不想累得别人被后宅琐事一生绊住脚,我这身子不定能活到几时,为着生活劳心劳力也没什么必要,倒不如怎么自在怎么过,同谁在一起最舒坦就跟着谁,何必非要定个名分划个界限,有家与无家的区别,在我看来不是有座宅有位妻有个子,而是有没有一颗一样的心。”
一颗一样的心。萧宸看着面前的这两人,所以才总是这么的默契十足么?
浪迹天涯,这个词平日听来未免萧清落拓,可此时这么听着,却竟是让人无限神往。
怎么自在怎么过,同谁在一起最舒坦就跟着谁,想必无家也胜有家吧。
……
前线开仗的消息是在燕子忱走后第三天传遍了整个风屠城的,才刚回归的百姓这一次却不愿再抛闪自己的家园,大多数人还是毅然留在了城中,想要弃城逃难的人只来得及在消息传回后的半天内逃出城去,半天之后城门便被下令封锁,外头的人进不来,里头的人也出不去,这道封城令下得有些奇怪,因为领命封城的人不是守城军,也不是行政衙门派来的差役,而是一队好像并不隶属于北塞的兵,有那细心敏锐消息灵通的人认了出来,这些兵——是押粮兵!是跟着雷豫一起押粮来到北塞的那队装备精良的强力兵!
“把城中所有公署、衙门全带兵围了!”张彪上街打探了一圈,跑回来向燕九少爷禀报,“那些个又臭又酸又y-in的文官儿哪惹得起军队啊!手底下就那么几个伙头衙役,一个个吓得缩在后衙里不敢出来,结果全让那伙子押粮兵从里头给揪了出来,大门上啪啪两下封条一贴,所有当官儿的全让押粮兵拽走丢大牢里去了,眼下风屠城整个归了当兵的管,听说押粮军来塞北的时候还带了百十来个官家账房和稽查官,这会子正没日没夜地核查这些当官儿的手上的账册和公务卷宗——最他娘的解气的是,听说押粮军连总兵府也给围了!总兵府的那些亲兵先还反抗呢,奈何押粮军人多兵又壮,反抗没几下就让人连锅端了——哈哈哈哈哈!姚老狗这回连窝都没了,且看他怎么回来!”
燕九少爷似是毫不意外,只挑唇笑了笑,道:“百姓们有何反应?”
“嗐!老百姓一听说前面打仗,只顾着害怕呢,哪儿还管得了那么多!倒也有那事儿多的,四处打问城里这是发生了何事,押粮军只说稍后会有公榜贴出来,我先回来给少爷汇报一声,现就再出去看看那公榜说了啥!”
看着张彪兴奋地重新蹿了出去,燕九少爷老神在在地端过茶来慢慢喝,公榜上的内容不必看也能大致猜到几分,那必然是批露姚立达里通外敌卖国图财的罪行,前头这一仗,若不出所料,定是燕子忱撩得四蛮联盟大举攻打姚立达的大营,姚立达顾头顾不了尾,这个时候把城一封端了他的老巢,他就是想回都回不来!
罪证确凿,杀姚立达师出有名,朝内朝外无人可阻。
民心顿失,姚立达的塞北小朝廷不攻自破,百姓倒戈,再无他翻身之所!
前后夹击,四蛮迎头,燕子忱拦腰,押粮军抄后,姚立达无处可逃。
私铸武器,通敌卖国,豢养亲兵,如今前两者已揭出来,姚立达为自保必然会祭出他掩藏已久的亲兵军队,而一但这支军队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一个谋逆罪便跑不了,届时便是宫里的闵贵妃生再多的皇子、闵家人在朝中的势力再大,也再难救得了他!
姚立达,必死。
第337章 重整 你这么美~
公榜一出,举城哗然。
姚总兵通敌?卖武器给蛮子?这——这怎么可能!这种丧尽天良泯灭人x_ing的事谁能干得出来啊!
正因这样的事超出了人们的三观底限,一时半刻没人肯信。
不过不信不要紧,有证据。
随着各衙门官员的账册和公务卷宗被核查,大量姚立达收受贿赂徇私枉法操纵行政部门的事实证据被揭露,那些熬不过刑讯的官员被押到城中最大的广场上亲口向民众承认并揭穿了姚立达在塞北一手遮天犯下的种种罪行——如果这还不能够令百姓们接受现实,那么随后查抄总兵府,掘地三尺所发现的大量黄金和四通八达的秘道就是板上钉钉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