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弥没有回头,只是道:“天真的小孩儿,这么丁点的石子可砸不出我的脑浆来。”
燕七再次弯腰,又捡了差不多大的一颗石子,这次是冲着他的后背去的,“啪”地一声正砸中他,涂弥转回头来扬着眉毛看她:“是要我帮你搓背吗?”
“你走远些。”燕七冷声道。
“走得再远,我也能在眨眼间过来把你扑倒。”涂弥暧昧地冲她挤了挤眼,“你自求多福吧妞儿,我并不介意让你这辈子嫁不出去,两世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一厢说着一厢转回身去,正要迈步往远处走,却突觉腰间一撞,两条腿瞬间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就向着水中软去,然而上半身却还能动,一记拧身转过脸来,扬手甩出一溜水花,如同十数枚梭标一般直向着燕七方才所立之处袭去!
然而为时已晚,燕七在发动了攻击的同时便向着旁边飞身跳了开去,落地后甚至都不往他这厢看上一眼,拔步便疾奔而出,涂弥只来得及看到她手里攥着的一把弹弓。
狡猾的妞。涂弥笑起来,刚才冲着他扔过来的两颗石子是为了试他的听力,第一颗冲着脑袋来,被他听见风声而躲了过去,第二颗她便扔向他的后背,因离着耳朵远,又有瀑布的轰鸣声遮掩,这一颗石子他没有听到——当然他也知道她身上和附近不可能有杀伤x_ing的武器,所以才放心地让后背对着她,结果这个狡猾又干脆的丫头,在第二颗石子试出他听力所不及之后,第三次立刻就果断地用了弹弓- she -向他位于腰间的x_u_e位——这个x_u_e位掌管着两条腿的经络,一经外力点中,登时便会气血受阻失去知觉和力量,且要想解x_u_e,只能运气行功一个大周天,用气冲开被阻隔住的x_u_e道才行,这与可让全身软麻无力的软麻x_u_e不同,软麻x_u_e位于身前,且能通过拍打位于背后的x_u_e道解x_u_e而不必运气冲x_u_e。
这妞只怕更想- she -的是他的软麻x_u_e,只要- she -中他的软麻x_u_e,她就是想过来杀他他都无力抵抗,可惜他根本不可能会给她这个机会,悬殊的实力差距让她只能找机会从他的背后下手。
他又怎么可能会想到这姑娘身上居然还带着小孩玩的弹弓。
终于是被她等到了机会,涂弥脸上带着笑地用手划水游至岸边,一路走了这么多天,机会大把的有,她都没有轻举妄动,还是那样的有耐心,就像上一世埋伏起来准备伏击跨境毒贩一样,她甚至可以趴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地等上三天三夜。
又或许她是故意要到这个时候才动手,这个地方离燕军大营很近,她知道他会立刻运功解x_u_e,如果是在别处,他解了x_u_e之后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她,可是在这里,待他解开x_u_e道时,她说不定已经逃到了燕军的大营里。
飞鸟啊飞鸟,涂弥解开x_u_e道后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望着燕七逃走的方向勾起了唇角,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你始终都是这么死心眼不开窍。上一世你若肯跟了我一起离开山林,也许……也许你我的人生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这一世你若肯跟着我坐壁上观,也许我们两个就不会落到将要面临的……你死我活的局面。
飞鸟啊,我的小飞鸟。涂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勾着的唇角化为了魔鬼的镰刀,既然如此,你这一世的命,就交由我来终结好了,也算是,弥补那一世的遗憾吧。
燕七解下拴在树上的马,跨上去后便向着玉华城的方向飞奔。进了玉华城附近的地界之后涂弥便弃了马车不用,只与她共乘一骑拣着偏僻的地段走,因为燕子恪已在通往玉华城的每个关卡和大小干道上都布下了人力,专为着堵截涂弥。
燕七虽不会用内力点x_u_e,但在跟着燕子忱和元昶学习内力的过程中先将人身上所有的x_u_e道及其功能都强记了一遍,这些x_u_e道有的可以靠拍或点封住或解开,有的只能靠运气或推拿活血解开,还有的就是死x_u_e,点中了就死,永远也不可能再解开。
熟悉x_u_e位是修习内功的必学知识,燕七记得很扎实,并且由此了解到,点x_u_e并不是只有会内功的人才能做到,有些x_u_e位只要找准地方、力道够大,一样可以达到内力点x_u_e的效果。
但她不能多做停留,涂弥还有两只手可以活动,她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更不可能杀掉他,所以她唯一的选择就是跑,尽快离开,脱离他能掌控的范围,投奔向近在咫尺的燕子忱的大营。
她成功了,孤注一掷地取得了一线生机,然而她也并不能十分确定这次的成功是否有着涂弥放水的痕迹,也许他已腻了和她这种方式的相处,他想要来点刺激的,像只猫一样放走了自己的猎物小白鼠,然后兴致勃勃地准备着下一次的捕猎和玩弄。
燕七没兴趣去猜测涂弥的想法,一路驾马疾驰,直到远远地看到了竖着“燕”字大旗的营盘,继续向前冲,眼看逼近了哨卡,便见那木头搭的简易哨楼里探出来一颗脑袋,似乎是比别人更先一步听见了马蹄声而探头一观究竟的,这颗脑袋向着这厢望了一眼,立刻缩了回去,下一瞬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哨楼外,并且像阵飓风般冲着燕七这一人一马卷了过来——
“燕小胖——”
“是我,不用担——哎哟。”
燕七被迎面撞上来的这头庞然大物直接从马上扑了下来——当然没扑到地上,而是被他托着稳稳落地,带着一身尚未吹干的水,s-hi淋淋地被他箍进了怀里,“嘎嘣嘣”一声响,身上的骨头发出可怕的快要被勒断的呻吟。
“救命……”燕七在这个微微颤抖却滚烫厚实的怀里悲惨地道。
“没事了,小胖,我在这儿,没事了。”庞然大物声音急切又轻沉地安抚着她,一手兜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想要给她以安全感。
“我说……壮士……有话好说……我快喘不上来了……”燕七挣扎。
壮士闻言身上忽然一僵,紧接着触电般松开了燕七向后退了两步,一抹绯红瞬间由耳根染到了耳尖,憋了半天道出一句:“你身上怎么这么s-hi我我我我帮你脱了当心伤风!”
燕七:“……我还是一会儿自己脱吧。”
第418章 起不出章名 聪明的上天了。
燕七披着元昶的外袍进了燕子忱的大帐, 见她爹正和一帮手下的大小头目们围在大案边研究玉华城的舆图,听得他道:“挖地道的法子不是不可取, 只是费时罢了, 且看城内的布局, 这一处园景距城缘最近, 地是草地, 易于向上挖掘,周遭有灌木丛与树遮掩,地道出口宜设于此处, 然而我们不能把叛军当成傻子,历来攻城的招术也就这么几种, 强攻不成无非就是挖地, 涂华章早年也带兵打过仗, 他不会想不到此点, 因而肯定会在城缘处布下能听地的器具, 若被对方提前发现,我们便相当被动了, 搞不好还要被将计就计, 就算我们中不了圈套, 这地道也是白挖。”
“不若我们往深处挖一挖呢?”有头目便道, “挖得深些, 让叛军听也听不到!”
“往深处挖便要考虑到空气流通的问题,要知道这条通道可是不短,空气流不进去, 反而会将咱们自己人给闷在里面。”又一头目道。
“不管怎样,”燕子忱一拍桌案,“只要是有用的法子,我们就都要试上一试!老张,挖地道的活就交给你手下那帮驴蛋了,你给我好好盯着,随时报告进度!”
“是!”
“除了挖地,继续想其它法子,强攻是最后的手段,要知道我方并非到了不得不背水一战的地步,所以没必要的牺牲应尽量减少!”燕子忱沉眉肃目地说罢这句,继续向着舆图上一指,“都说说看,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攻城?”
“所谓上天入地,现在入地有了,那就再试试上天呗。”有人道。
“废话!能上天早上——丫头?!”燕子忱噌地扭过头来看着乱搭话的这位,见四肢齐全神态安祥地看着他,笑意泛上眼角,转身过来长臂一伸就把这位捞进了怀里,“不让人省心的臭丫头!怎么回来的?!”
燕七再次在快被勒断气的边缘走了一回,挣扎着脱出这有力的臂膀,道:“说来话不怎么长吧但是我想先去换过衣服,爹你的衣服借我一身啊?”
“去包袱里拿!”燕子忱一指旁边他那榻上随便丢着的行李包袱,“让绿耳带你找个没人的帐子去换。”说罢却又回过身去,继续和他的手下们商议攻城大计。
燕七从包袱里掏了她爹一身衣服,跟着绿耳往外走,才一出这大帐门,便见一个清癯的身影正向着这厢走来,黑紫色的长袍在身上裹得严严,愈发衬得一张脸素白瘦削,一对眸子刚好也正望着燕七,漆黑的瞳上便滉过一层光纹。
“我没事,不用担心。”燕七快步走到面前,“又任x_ing了吧?什么时候跑来的?”
“呵呵,”燕子恪笑笑,伸出一只手来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拍了拍,“回来就好。”
“我先去换衣服。”燕七就要跟着绿耳走。
“绿耳先回去吧,”燕子恪却道,“安安随我来。”转身便往旁边的大帐处去,一行走一行和一枝道,“让人去烧姜糖水。”
一枝领命去了,燕子恪则带着燕七去了他下榻的帐子,从自己的包袱里取了身衣服出来给了燕七:“我的还瘦些。”嫌弃了自家弟弟的高大壮后便出了帐子。
燕七脱去s-hi衣换上了燕子恪的衣服,过长的袖筒和裤管都挽起来,外袍也太长,就把袍摆掖在腰里,鞋子亦是s-hi的,只好找到一双燕子恪的鞋当拖鞋趿着穿。
掀了帐帘把燕子恪请进来,将被涂弥掳走至逃出的经过简单说了,末了道:“我并不能确信他是否会去玉华城与涂华章汇合,在他眼里,涂华章也不过是个任他消遣的工具而已,为了这个工具而冒险,对他来说并不值。”
燕子恪认真听罢,道:“我倒认为涂弥应是会去玉华城,既是想要消遣,此刻天下最大的消遣就是平叛军与叛军之间的战争,况你在,我在,子忱亦在,是他心目中观看他表演的最佳看客,他不会错过这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