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青砖砌的床, 上铺草席, 地上扔的碗里放着两个白面馒头,零零散散的菜叶上没半点油水。
潮湿。阴冷。
明明是酷暑, 身上偏像是裹了层冰。
男人发丝凌乱,脸上带着脏污,双手紧紧地抱住膝盖蜷缩在角落里,白色囚衣沾了些地面上的泥。
韩卓英慢慢走近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到底是影响了情绪,轻呼了一声:“哥哥!”
韩邈闻声立刻抬起了头,正要迎上去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抹了抹脸的脏污,理了理凌乱的鬓发,这才挤出一个笑容抓住了牢门。
“卓英,你怎么来了。”笑容还没卸下, 韩邈就伸长脖子从牢门的缝隙间往外张望,神色变得紧张, “卓英, 哥哥写信给你是想找你帮忙, 可你自己不能搭进来,这件事处理不好, 是要掉脑袋的。你回去, 现在立刻走!”
“哥哥莫慌,卓英是借着炳城的关系进来的,没人会说什么。”
韩邈躲开韩卓英意欲伸过来的手,憨憨一笑:“脏。”
韩卓英望着面前的男人, 她唯一的哥哥,夹带心疼的笑了笑,没再动作。
她这哥哥她心里清楚,懦弱无能,入赘柳家之后性子越发畏缩,但从小到大哥哥对她极好,若她说想要什么,哥哥总能想法子给她弄来。犹记得有一次哥哥为了给嘴馋的她买糖葫芦偷偷翻墙溜出门去,回来的时候被爹爹罚跪不说还挨了家法,这事要不是婢子们说漏了嘴,她都不曾知晓。
直到爹娘去世,哥哥带着她进入柳家,她时常见哥哥被嫂嫂训点头哈腰,比那些婢子都卑微的紧。可他却都不说,每每见她时都是一副笑脸,殊不知,他挤出的笑容有多难看。
出嫁那日,一直畏畏缩缩的哥哥竟然指着炳城说了警告的话,说若是他对自己不好如何如何,说到最后,任平日里如何受委屈都不曾哭过的哥哥竟是红了眼,却又偏偏笑着送她上轿。
对她这般好的哥哥,因为五年前的那件事被嫂嫂恨到了骨子里,她每每午夜梦回无论如何都不能释怀。
那个人,毁了一切,若不赔命,她死不瞑目。
见妹妹捏紧了拳头,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劲,韩邈将声音提高了些:“卓英,卓英。”
“没事。”韩卓英回神,望着哥哥一身狼狈的样子,正色几分,“哥哥,你将详细情况说与卓英听听,这地牢,咱们不待。”
韩邈的眼里冒出几分希望,重重地点了点头。
***
这天气酷热,齐王府的凉亭里,任樱正半靠着躺椅闭眼假寐,身前的石桌上放着冒气的冰块,婢子们摇着扇子将凉风送过来,着实舒爽,解了这一身的暑意。
这些冰块是凤青衣着人送来的,婢子也是她安排的,可任樱到底不习惯受人伺候,只一会儿就要过扇子来自己动手,将一干人等都打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