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张晓波,好像真的能一点点地把他从漫不经心的生活里带出去。他想和他待在一起,做一些事,不再是整日整夜的喝酒抽烟飙车戏果,他好像真的能够安定下来,而不是底下带着一群兄弟却像是在漂泊。
他好像能够开始懂得,除了车以外的一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谭小飞走出医院的门,龚叔的车在门口等着他。他迎着风走上去,风声飒飒。
谭小飞被锁在了家里。
谭军耀人在湖南,直接一通电话打给了谭小飞。谭军耀斥责他为什么之前不早点出国,斥责他把对账单弄丢了,也斥责他和一个男人玩上了瘾,连前途都不要了。可谭小飞知道自己本就没有什么前途,若事事从了他爸的意思,他才真会觉得前路漫漫,暗无自由。
龚叔想要绑人,但谭军耀却想在不把事情搞大的前提下拿回对账单,谭小飞顺着他爸的意思阻止了龚叔,告诉他只要和六爷用北京茬架的方式就可以拿回对账单,并且六爷不会报警。龚叔最后还是同意了,他虽然是谭小飞家的军师,但说到底他就算在谭军耀手下做事,也不敢明目张胆反着谭小飞,就像是看门狗不打主人,也没有办法欺负小主人。而在谭小飞眼里,军师这个职务,本就不该让打手来当。
龚叔发现谭小飞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他一抡臂就可以把他从湖南带到北京的少年了。当年的谭小飞把恐惧明明白白地写在自己的脸上,成了湖南圈子里头头后也会把得意写在脸上。可是他越发觉得谭小飞并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的人,他想让谭小飞北上,谭小飞却只想待在南城,还觉得知足。龚叔逐渐发现谭小飞其实是一个想要定下来的人,他这种性子,其实和谭军耀格格不入。
谭小飞除此之外再没有说过任何关于对账单的事,他只问了龚叔一句,“我和张晓波的事是你告诉我爸的吗?”
龚叔看着谭小飞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飞啊,你如果不放任大乔拿走十万块,对账单怎么会丢?拿回对账单以后,你也该去国外收收心了。”
谭小飞没言语,直接开了一箱的酒。
龚叔看着他喝酒,谭小飞一口干完,突然把酒瓶子往龚叔脑袋上砸了上去。
龚叔猝不及防,但到底是老江湖,他掸了掸肩上的碎玻璃,连声说了三个好。
谭小飞淡淡地问了一句,“龚叔,疼不疼?”
张晓波比你更疼。
真要说的话,什么三天,什么十万,什么放手?不过都是他说服自己的话,他早就不想出国,也早就不想从这场戏里抽身。他想骗自己,却又骗不到自己。他甚至说不出自己到底喜欢张晓波的什么,却早已一头栽了进去。
他想要玩,他玩大了,也玩疯了。可其实,本该就是这样的结局。推荐本书
只是对不起张晓波。
谭小飞让侯小杰给张学军带了话,龚叔没有阻止。在医院的时候医生就说了张学军没什么大问题,很快就会醒过来。
谭小飞给六爷留了门,六爷踱进屋子里,看到地上都是酒瓶子,他拿起桌上的书翻了翻,是一本《小李飞刀》,他以前也看过。
谭小飞从卧室里走出来,叫了他一声“六爷。”
六爷拿着书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小子想要东西你不自己去拿,你还遛我跑一趟。”
谭小飞道,“我现在实在出不去,但是拿不回对账单我爸非杀了我不可。”
“杀了你?”六爷笑,放下了手上的书,“杀了我吧。”
“那倒不至于。”谭小飞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透进来,“但是他们还想绑人,让我暂时给拦住了,六爷,您听我一句,那东西对您真没用。”
“小子,我儿子还在医院躺着呢。晓波这事没了完,你那对账单的事情得往后说。告诉你爸爸那帮人,咱们一桩桩的码。”
谭小飞手指一抖,佯装镇定地转过身问,“晓波儿现在怎么样?”
“脑震荡,头骨也让你们给打裂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就算听医生说过,再听一遍,谭小飞还是觉得疼。他想起落在张晓波头上的那一棍,觉得眼前一片红,像一块红布似得蒙住了天。谭小飞沉默了一会儿道,“明白,六爷,没碰上您之前,我以为这样的人都是书里写的,碰上您,我信了。”
六爷自嘲地笑,“我什么人呀,我什么人都不是。就是一小老百姓。”谭小飞抽了根烟,他想起张晓波嘴里说的小老百姓,可不是什么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