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初不明白,后来才知道,一切都是为了“情”——这个字太毒,纵使三界之中再强大的人也无法逃离。她因为这个字杀了许仙,姐姐取来仙鹤灵芝相救,她仍然要杀!西湖水漫是她的错,姐姐不该受罚,但是到了最后竟是姐姐先离她而去,甘入轮回,只为保她一命。
裴文德站在她面前,像一尊金漆的神像,生来即有威严。
她看着姐姐消散,大雨仿佛在为其送行,掩住了她的泪流满面。
她发了毒誓,却依旧是恨。恨让她忘了恐惧,失了心智,竟想要拖着他一起死!
然而她最不该忘的是那个人,不对,那根本不是人,她甚至看不出那究竟是什么。妖?魔?鬼?那可能是混沌最初的极恶,没有魂魄,没有形态,那就是深渊本身。
裴文德没有发现她的意图,或者是他干脆忽略了,只是冷声说,“既然你已起誓不再动用妖术,否则身死魂灭,我就放你一条生路,望你好自为之。”
“让我看看你的手……”女子凑了过来,捧着他流血的手腕,那是被姐姐唯一伤到的地方。
“我没事的……”裴文德的声音一下变得那么柔,像是怕她担心,又说了一遍,“真的没事。”
“你总是让人担心。”女子将伞撑了起来举在他的头顶,眸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一旁的青蛇,“这世上总有那么多人想害你,你却一点都不在意。”
裴文德握住她的手,一点若有似无的笑,“你不会害我就行了。”
“我怎么舍得害你……”她笑靥如花,攀上他肩膀轻声说,“相公。”
青蛇望着他们走远,内心充满失去姐姐的忧伤,本来无力抬头,余光里却瞥见了一缕灿银,美得光采夺目。
她第一次瞧见那人的真身,也许他已经试探出了裴文德底线,根本就不打算继续遮掩。他与那晚青蛇见到的一样,是纯白如清圣的魔鬼,撑着那柄姐姐曾为许仙撑开过的油纸伞,与裴文德并肩而行。
华发如雪,眉心一点妖异红痕。
他的声音低而浑厚,同样骨节修长的男性的手握着裴文德说,“我真舍不得……你的血竟是为他人而流……”
裴文德早知他这娘子独占欲强得吓人,为免继续听其唠叨,转开话题道,“你看,雨好像停了。”
“是啊,总算天晴了。”
白发男子收了伞,青蛇见到自许仙躯体上飘起的那一缕魂魄被他收进了伞中。他眼里带着几分恶作剧般的邪笑,忽然揽住裴文德腰说,“我们回家。”
裴文德蹙着眉头轻轻拍了下他的手,“你在外边能注意一点吗,说过多少次了,真是毫无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