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挑了挑眉,一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模样:“真巧啊,李警官。要不一起吃个饭?”
上次那家新开的店口味不错,这次干脆还定在那地方。饭吃到一半,凌远突然起了个话头:“对了,上次我听你提了一回找房子的事儿,就顺便替你物色了一套,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思?”
李熏然刚往嘴里塞了一只虾饺,一边脸颊撑得鼓鼓的,一听凌远这话,傻了:“啊?”
上次他随口一说,也就是糊弄凌远的。警队宿舍一般是合宿,不过他是副队长,又是特殊情况,享受一人一间的优厚待遇。房间不大,也就二十来个平方,卫生间和洗澡间都是独立的,只缺个厨房。反正他一个单身大老爷们,唯一称得上下厨的活动就是泡方便面,其他一律食堂解决,三不五时地还能回家改善改善伙食,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李警官对他的小宿舍心满意足。因为除了以上,还有一个特别的好处,就是不用交租。天大地大,免费最大嘛,公家的福利,不要的是傻子。
他眼睛转了一转,笑着说:“你费心了,可我后来想想吧,还是住在队里合适。你说我们这没日没夜的,住得远了,不太方便。”
他就不说他每天八点半上班,八点一刻才从床上爬起来,洗脸刷牙溜达去食堂,叼根油条拿杯豆浆去办公室,时间卡得正正好。
凌远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这个我给你考虑过了,到你们警局开车也就十分钟路程,你早上八点起来上班都不迟到。”
他段数太高,李熏然在他那里没占到便宜,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离我们警局近啊?那得是市中心的地段吧?”
说到这儿他做出为难的神色,下意识地咬着筷子:“丑话说在前头啊,我每个月就那么一点工资,吃喝拉撒全靠着它呢,太贵的不行。”
他下定决心,不管凌远报出什么价来,都要一口咬定嫌多。然而凌远眼都没抬一下,专心挑芥兰吃:“价格你定。”
李熏然又傻眼了:“啊?”
凌远这才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给他:“我看你不是挺喜欢我那套房子的吗。我也想过了,你说的挺对,那房子一个人住确实嫌大。”
李熏然遭受第三次暴击,血条归零,彻底傻了。
凌院长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柚子皮炖老鸭汤,饱了,招招手喊服务员结账。
李警官终于回过神来,等凌远刷了卡,才坐正了,把钥匙推回去,很严肃地跟他说:“凌远,你要想清楚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有毛病。”
凌远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熏然说:“你现在看我很正常,能说能笑,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正常了。要命的是,我也不知道我不正常的时候会干些什么。”
凌远还是没有说话。李熏然只好又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能住在家里?因为有一天晚上我爸起夜,发现我站在厨房里,手里拿着菜刀。我也不知道我干嘛要去拿刀,可总不至于是半夜饿了想去做夜宵的吧。”
他摊一摊手,很无所谓地笑了一下:“所以你就算想要可怜我,也得先有半夜被我砍掉脑袋的心理准备。”
凌远突然说:“我有。”
他甚至笑了一笑:“我需要提前写一封免罪承诺书吗?”
李熏然闷闷地答他:“一听就是外行,那玩意儿没有法律效力。再说精神病砍人也本来不用负刑事责任。”
凌远看着他,温和地说:“熏然,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我有朋友是。按照他的说法,逃避人群不会给你的病情带来任何帮助。”
他又把那把一直被人嫌弃的钥匙推回去:“还有,我不是在可怜你,我是想帮你。你要是想不通,就当是医生救死扶伤的职业情怀发作了吧。”
说完他就站起来:“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去日本,要到下周才能回来,钥匙先放你那里。我不会勉强你,你自己选。”
他说完还记得朝李熏然摆摆手告别,施施然地走了。
李熏然一直木头似的坐在那里,直到手机像打了鸡血一样在他口袋里震动起来。他吓了一跳,面无表情地把电话接了起来。听着听着,他的脸色就变了,“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我马上到。”推荐本书
挂了电话,他随手把钥匙塞到了口袋里,大步离开了。
李熏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封锁起来,欧阳霖正在等他,脸色很难看,嘴唇还带着点湿。
李熏然一看就惊了:“不会吧,你老江湖了啊,什么世面没见过,还能给整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