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分明地看到,李熏然刚刚消下去的耳朵,又红了起来。
他低头笑出了声,韦天舒用一种看神经病似的眼神看他:“哎,我说凌远你……”
这话没说完,李熏然的手机就响了。他抱歉地看了一眼被打断的韦天舒,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也不避讳,按下了接通键。
打电话过来的是欧阳霖。这货一向是个有事有人无事无人的个性,一来电话准没好事。李熏然看见他名字在手机屏幕上就知道不好,一接电话,那边连个客套话都没有,直接问:“你还在第一医院吗?”
李熏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凌远:“在,什么事?”
饭桌上其他三个人的眼神一下子全聚到他身上,欧阳霖那边毫无自觉,大大咧咧地开始说情况。
这事儿说起来也不算大。城西那边有个粮油批发市场,里头很多做生意的人家,饭店和一些小粮油店全到那里进货。前两天暴雨,好多进货的都不愿出门,今天好不容易开了太阳,一大早就有饭店的采购来拿货。其中有个采购到了地方,才发现老板没开门,心里奇怪,因为他每一次来,都会提前一晚上跟老板打电话确认,以前还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不过也没当回事,就觉得老板是不是有事耽误了,干脆打个电话问问。
采购打了半天电话,那边却一直没人接,心里也不由得急起来。这时候他想起来这家店在市场后头有个仓库,老板有时候晚上在那边过夜,也许这会儿在那里也说不定。这市场是露天的,地上全是泥水,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到了仓库门口一看,门还是锁的,顿时泄了气。但不高兴归不高兴,也没法子,只得继续打电话。
这次他却听出问题来了——关着门的仓库里,好像隐隐约约的有电话铃声传过来。采购知道有的时候老板会住在仓库里,也没想太多,以为他在里头睡得死,没听见,就大声地开始叫门。
他叫了大概有十几分钟,里头还是没动静,这时候才开始觉得慌了,心都惴惴的。这人绕着仓库走了一圈,发现仓库上头有个通风的小气窗没有关死。他左右打量一番,拖来人家运油的空铁皮桶,三下两下爬到窗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窗口不大,又灰蒙蒙的,他看不见里头全貌,哪知低头一瞧,只见地上露出一双没穿袜子的脚。
采购吓得差点跌下来,惊慌失措地跑去叫人。几个商户和保安齐心协力撬开了门,才发现这家粮油店的老板倒在仓库的地板上,不省人事。
几个人急急忙忙地喊了救护车送医院,可惜已经迟了,人被发现的时候还有一口气,只是人刚到医院,这口气就撑不住了。陪他去医院的几个人唏嘘之余,也有点疑惑,平时看这人也挺健康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也不知道是谁,想起来打了110报警。
毕竟是出了人命的事情,左转右转就转到了欧阳霖手上。欧阳霖一看人在第一医院,第一反应就是打给李熏然,省得再跑一趟。
这不算特别麻烦的事,李熏然也就应了他,习惯性地顺手敲他一顿夜宵。
欧阳霖讽刺他:“看把你能的,就这点小事,还夜宵,你要能整个大案子出来,我请你上五星级酒店吃自助去。”
李熏然挂了电话,才发现一桌上的另外三双眼睛全盯在他身上。他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影响你们吃饭了。”
……然后韦天舒就兴致勃勃的拉着他描述了半天肿瘤的形状,说到兴起处,还拿出手机要把珍藏的实体照片给他看。
凌远毫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差不多行了啊,再作这个月扣一半奖金。”
韦天舒瞪圆了眼睛,看起来像一只炸毛的猫:“凭什么!”
凌远顺手把自己和李熏然吃干净的餐盘叠在一起,端起来往回收处走,远远丢下一句:“凭我是院长。”推荐本书
李熏然跟在他后头直笑。
凌远带他去了急诊。结果李熏然笑不出来了。
负责抢救的医生已经连续值了16个小时的班,脸色有点差。一见凌远,他抖了一抖,下意识地站得直了一点——然而这也就是他能给出的最大程度的客气了。
这位负责医生直截了当地告诉李熏然,死者症状明显,死因疑似中毒。
李熏然愣住了。
——欧阳霖那张狗嘴,果然到哪儿都吐不出象牙来。
第十章
10、父与子(二)
死者叫杨信春,原本是外地来本地打工的,后来在批发市场这里开了一家春风粮油店。他的活动圈子很小,只跟生意上往来的人有接触。他老婆是一家超市的理货员,两人有一个10岁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