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夫妻两个对这禽兽不如的狗东西是彻底心灰意冷了,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来。女儿倒还算孝顺,可她毕竟嫁了人,丈夫身体不好,靠她一个人在夜市摆地摊挣钱,一家三口子住在不到30平的小房子里,哪里有能力再供养两个老人。
正好这次拆迁分了两套房子,老王夫妻两个一合计,一套给那混蛋儿子,也算对他有个交代。另一套给女儿一家,他们两个老的以后就跟女儿一家过。
他们想的挺好,女儿也同意,但是儿子不干了——这两套房都是他的,谁他妈也别想动。
就因为这个,一家人又闹得天翻地覆,老王气得脑袋嗡嗡叫,眼一黑就晕了过去。送到医院一检查,是没什么大碍,可做检查的医生有心,觉得老王身上有些症状不对,建议他们去拍个片子看看。老王的老婆先是舍不得花这个钱,又看医生说的严重,咬牙去了。结果片子照出来一看,肝上有一大片阴影,十有八九是恶性肿瘤。
老王的老婆当时就崩溃了,她身体也不好,60刚出头的人,已经佝偻像个小老太太。儿子这会儿倒是没声了,权当自己没有这个老子,面都不露一个。好不容易有公益项目资助,住了院,儿子却又跳出来闹了。
这小畜牲今天来病房探视,跟老王说不到三句话就吵了起来,嘴里不干不净说的不太好听,很有几分巴不得自己亲爹赶紧归西的意思。老王气不过,指着他鼻子骂道:“你个不肖子,你怎么不去死!”
儿子倒是满不在乎:“那就得问您了啊爸,谁让您当时非要让我做什么心脏手术的啊,就算做出来我也不能干活,过得跟废人似的,还不如死了呢!爸,我还没怪您呢,您倒先说起我来啦?”
这话不知怎么彻底激怒了老王,这病入膏肓的瘦老头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从床上跳起来,抓着他儿子就厮打在一起。
他们动静太大,把今天值班的李睿招来了。李睿眼见不好,又不能让他们这么胡闹下去,硬插上去拉架,却被推了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老王父子先前砸了热水瓶,地上满是碎玻璃胆。李睿摔下去的时候下意识地拿手撑了一把,正按在一块碎玻璃上。
那儿子其实也是个怂的,见李睿倒了,又见了血,也是呆了,等反应过来,一溜烟就没了影子。
好在李睿没什么事,消了毒,包块纱布也就算了事。推荐本书
老王受了刺激,一声不吭,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李睿皮糙肉厚,一点小伤对他根本不算个事。凌远终于放下心来,他已经十个小时没沾过凳子,整条脊柱都是酸坠坠的,实在撑不住,跟李睿打了招呼,准备回办公室休息。
路过老王的病房时,正看见老王的老婆拿了扫帚簸箕在打扫房间。
老王的眼神依然直直地盯着电视,老王的老婆却只盯着他。
她的眼神让凌远心头一颤。
憎恨,恐惧,愧疚,后悔,疯狂。
等凌远再想去看的时候,老王的老婆已经低下头,又开始打扫病房了。
凌远揉了揉鼻梁,疑心是自己太累,眼睛花了。
而过了几天,老王的老婆在医院里喝农药自杀了。
第三章
3、骨与心(二)
最先发现老王老婆出事的是他们这一层楼的清洁工陈姨。
陈姨是个有点年纪的女同志,工作很认真,基本上每隔一个小时就去打扫一下这一层的厕所。
她今天上午去打扫的时候,只觉得厕所里有一股子怪怪的味道。
这里是医院,有些人偷懒,就直接把该处理的药倒进厕所里,也是常有的事,所以陈姨没太上心。最里头的一个隔间锁着门,门缝下隐约露出一双现在很少有人穿的布鞋。陈姨打扫了其他的隔间,又去忙活了。
等过了个把钟头,她再来的时候,厕所里的味道不仅没散,反而变得更刺鼻了。陈姨心里头不大高兴,嘴里念叨了几句。她上一次打扫的时候留了心,其他的隔间都是干净的,肯定是有人把什么东西倒在了最里头的那间里头。
然而最里头的那间居然还是锁着的。陈姨心里头有点疑惑,这层的厕所挺大的,一般人都懒得多走几步,最里头那间一向很少用的,怎么连来两次,全被占着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她探头看了看,一看就觉得有点不对,门缝下露出的,还是她上一次看见的布鞋。
陈姨心里开始不安了,上去敲敲门,又喊了几声,没人回应。她心慌地更厉害,赶紧去找了保安。保安不敢怠慢,跟她一起撞开了门,就看见老王的老婆坐在马桶上,人都冷了,地上倒着一个空了的农药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