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从郊区开往市内还算畅通,祝拾肆在连打了几个喷嚏后下了车,街景在水帘般的雨中有些失真,扭曲的路灯分散出几团黄色光晕,祝拾肆在大雨里茫然徘徊了几步,恍惚找到公寓的门禁,密码输错了两次才进入大厅。
这个温暖的空间是极安静的,祝拾肆慢慢走向电梯,身上掉下的水珠跟着他的步子,嗒嗒响了一路,在他站进电梯的时候,雨水于双脚下汇成了一滩深色的圆形。
反光的电梯门合上就像一面镜子,祝拾肆木然看着镜面里的倒影,湿发成绺地耷拉在凹陷的面颊上,眼白和眼仁组合在一起像玩偶上的贴片眼睛一动不动,灯光下,脸是白的,脖子是白的,胸口是白的,水从头往下掉,经过紧缚身体的衣服,一缕一缕,源源不断,像个即将融化的雨人。
更像个淹死的鬼,祝拾肆对着电梯门冷笑。
十六层到了。
雨水跟着祝拾肆,在他沉重的脚步后拖行出一条蜿蜒的路,开门之前,祝拾肆踢到了一个东西。
他迟缓的神经没有反应,继续靠肌肉记忆开锁,进门之前,哐当又踢了一下,东西滚了几圈,祝拾肆这才注意到脚下的声源。
一个方方正正的像面包一样的小铁盒。
和Q布,应该说是和方听家里的那个盒子一模一样。
祝拾肆愣了近半分钟,把滚得湿漉漉的铁盒捡起来,轻轻拨开它盖子的一角,在缝隙里隐约看到了一叠凌乱的明信片。
咚,心沉沉地慢跳了一拍,祝拾肆懒散半垂的眼睛猛地睁大,紧接着心脏开始突突狂跳,他忙乱地往电梯口和安全通道扫了一眼,不见人影,他抱起盒子大步走进客厅,来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铁盒从手中落向沙发,夜雨从窗口飘进来,带着灰尘翻滚的气味,飘到祝拾肆的脸上。
对面漆黑一片,只有密线般的雨丝,斜斜地从深灰色的视野中迅速划过,方听没有站在十七楼的玻璃夹角,对面没有亮灯。
极短的失落后,祝拾肆匆忙拉起窗帘,从裤兜里摸出手机,黑暗的客厅中亮起一道冷光,屏幕很湿滑,触摸不灵光,祝拾肆用手心手背擦了又擦,终于点到了方听的号码。
打给他?不打给他?
沾着水痕的屏幕花花的,上面冒出许多红绿色像素点,祝拾肆走来走去,踩到了硬硬的纸片,触感是一封信,从茶几掉到地上的信,是方听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