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温暖清新的香气,像午后的阳光洒在结着饱满果实的橙子树林,混合着水果和草木的味道,被这种香味包围着,祝拾肆并不排斥。
黑暗中,男人浅浅地清了清嗓子,影片随后开始。
确定他对自己并不感兴趣之后,祝拾肆摘掉了墨镜。
不得不说文艺片真的是催睡神器,前二十分钟,祝拾肆还保持着端正坐姿,一秒一秒地捕捉自己的表演画面,到了二十分钟后,腰有点酸了,眼皮开始耷拉了,醉意也回潮了。
旁边的男人和祝拾肆隔了两个沙发扶手,他的呼吸很浅,安静而专注,整个人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暖暖的香味笼罩着屏幕下静默的两人,祝拾肆恍惚有了种被气味包裹在一个小小空间里的安全感。轻吸着这舒服的味道,祝拾肆只觉得自己念的台词怎么越来越听不清了,渐渐合上了困倦的双眼。
……
“片尾曲快要放完了,可以把肩膀还给我吗?”
祝拾肆的棒球帽檐被轻轻敲了一下,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身边的男人略微侧着身,手指还停留在半空中,而祝拾肆正安稳地靠在他的左肩上。
男人穿了件黑色的短袖T恤,祝拾肆的脸颊贴着他肩膀的布料,热乎乎的,不难猜到自己枕着他睡了很久。
这一觉的确太沉太香甜了,祝拾肆还没从梦境的余韵中走出来,下意识说了句抱歉,坐直了身子又懒懒地伏到座位间的扶手上。
男人的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起身掠过祝拾肆,大步走向后方的光源,也带走了缱绻的香味。
祝拾肆的鼻子细嗅着渐消的果香,有些不舍,缓缓回头,朝着出口的方向斜睨过去——
“顾客,放映已经结束,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
男人已经不见了,只有工作人员站在门口催促着。
“唔……抱歉,马上就走。”祝拾肆理了下睡皱的衬衣,支起懒散的身体离开座位。
大厅的灯光有点刺眼,在他戴上墨镜之前,门外的员工扫了一眼他那张并没有被完全遮挡的脸。
“咦,您是……?”
“嗯?”
祝拾肆茫然应了一声,戴好墨镜,朝大厅尽头的卫生间走去。
今晚酒喝多了,不仅看电影把自己看睡着,醒来膀胱还有点受不了。下次不能这么喝了,膀胱受不了是小事,要是睡着的时候嘴巴没闭好,蹭人家一肩膀的口水,那么祝大明星就要喜提明天的热搜了。
“下不为例,对,下不为例……”
祝拾肆自我反省的同时已经走进了男卫生间。
又是一股暖暖的果香,难道刚才邻座的男人用的香水和厕所里的清新剂是同款?
祝拾肆揉揉鼻子,迷迷瞪瞪地往里走,转了个角,小便池前一个高高的男人侧身对着他。
黑T恤,破洞牛仔裤,左肩的袖子皱皱的,右手臂上戴了个黑色的固定夹板,左手正在解裤链。
这不就是那个邻座的香水男吗?
祝拾肆豁然一笑:我就说嘛,厕所怎么可能比外面还香,原来是他——
啊。祝拾肆正想着,不料刚迈步就吧唧一脚踩中了地上的一滩水,瞬间失去平衡,滋溜冲向男人,一声短促的惊叫后……
唰。祝拾肆胡抓乱舞的双手扯上了男人无辜的裤子。
啪。祝拾肆以胸口碎地板的完美落地姿势摔倒在男人的裆下。
“……”
男人顺着自己陡然和空气大面积接触的双腿,看向脚边那个正抓着自己牛仔裤的,仰着头豁着嘴的,完全懵逼的,祝拾肆。
“……”
祝拾肆沿着自己罪不可赦的咸猪手,望向黑T恤下可观的风光一览无余的,低着头抿着唇的,表情复杂的,男人。
甩飞的墨镜四仰八叉地在小便池旁嗖嗖转着圈,一道弯曲的水柱从墙角坏掉的管道里飞出来,不偏不倚,滋滋打在黑黢黢的镜片上。
在细细的水声中,男人的眼睛眨了眨,祝拾肆的眼睛也眨了眨。
四目相对,祝拾肆很想去死!
一眼万年,没错,这位祝姓艺人深刻体会到了一眼万年的含义。虽然稍有夸张并加入了自我理解,但他从入行培训到出道至今九年的从艺生涯,如走马灯般一帧一帧闪过,正依依不舍地和他挥手告别。
今晚这一摔,将为他不长不短的曲折事业画上一个不完美的休止符,祝拾肆已经能想象到明天的头条会出现什么样的内容为自己夭折的星路送葬了:变态狂,偷窥癖,大色狼,一个都少不了。